第一章 前塵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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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獨霸南溟的闍梨太祖獨孤馳騁,原隸屬於亙國八卿之一,因為種種不得人知的原因舉旗起義反亙。彼時唯恐獨木難支,故又拉攏同屬於八卿之一的義弟慕容梟雄共事。因此,如今的京畿四大家族又分成了外來派和本土派。獨孤、慕容二家因為這層關係,自然更加親近一些,世代通婚,結秦晉之好。不過迫於形勢無奈,為了穩定政局所需,便又拉攏寧州本土貴族司馬家族。這個鍾鳴鼎食之家中最為代表的當屬曆經六朝的司馬無常。由於彼時以家世定官,世家大族相互聯姻,交通錯雜,共為一體,形成了門閥士族製度。“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的政治格局也就逐步成型。朝堂官員的集體滲透,使得南域十六州無論是何人掌權都需要其首肯。而這司馬無常偏又是出了名的八麵玲瓏,心狠手辣,整個朝堂的大權便被司馬家族攥在手中。最後一方便是後麵才形成氣候的陳家。本來也是個官宦人家,一朝落魄,成了寒門。說不上鍾鳴鼎食之家,倒也算是個翰墨詩書之族。先祖也曾出過幾位刺史、郡守般的人物。自開科舉後,陳文軒及子恭濂先後高中狀元。其門生故吏遍佈天下,滿盈朝堂。新曆十七年,南方的闍梨國在經曆了長達十五年的休養生息之後,國泰民安,府庫充盈。然盛極必衰,物極必反,旋即便迎來了無數天災**。先是正月雌雞化雄,霓虹墮朝。後有沿海一方,海浪憑空捲起數十丈,沖毀無數房屋。再有名山崩摧,天降隕石。南域頗溫,百年無雪,而六月望日玉龍出世,一夜寒哮,凍死無數黎民。兼邊疆禦關都穀黎統叛敵投國,早已把襄州的城防佈局獻了個一乾二淨。次月,有吳州刺史吳世勳密圖謀反,被家丁偷聽報官,雖是未成,然而終究是影響了整個朝野上下,搞得人心惶惶。南帝下令清掃前朝餘孽,又掀起了一番血雨腥風。天災**,接連不斷。異象紛呈,凶兆頻出。種種不祥,直指獨孤。闍梨中央派地方共計四位經略史,任監察之職,但往往作為實際的地方權力最高長官,本質上卻仍然屬於京官。以江為隔,分江東,江南,江西,江北四地。州共十六,永州屬直隸,不屬經略史所管。經略史一年巡查一州,察期便由州數所決,官邸法無定處,多住州縣衙門。江南獨占五州,下置建、廣、海、瓊、臨,五州。如今,這江南經略史的肥差便是由前文所提的陳恭濂所任。陳家地位之高,管中窺豹,可見一斑。如今任期隻餘五月,便可回京交差,榮登龍閣鳳台。闍梨,江南,臨州,街道旁一處醫館。正值清晨,他處賈人尚未開門營業,此處卻早已排起長龍。你道是怎回事,原來約莫半年前,原主劉大夫不知何故將此處醫館轉賣他人。說來倒也奇怪,新任大夫七日出現一次,隻在月耀日坐堂,接待病人。尋常日子,隻能見到小廝,所做的也不過是些按方拿藥的雜事罷了。你以為此處怕是生意衰落,掙不得幾個飯錢。偏這大夫醫術無雙,無論什疑難雜症,保證藥到病除,卻又醫德高尚,不圖錢財。尋常人家,也不過收得幾個藥本錢。貧苦人家,更是分文不取,甚至貼送些許補氣養血之物。富貴人家,禮數不周,錢物過少,稍有不如意,一律送客。珍珠金銀之家,自然尋遍名醫,還未解決,最後自然也不會吝惜幾個錢財。甕牖繩樞之徒,無不感恩戴德。因此街坊周遭,無不念其好。名聲便一傳十,十傳百,“慈心聖手”的雅號也就傳遍了闍梨南北。於是這看病的機會彌足珍貴,百姓自發排隊,秩序井然。倘有不循規則之人,不需小廝吆喝,一人一口唾沫便已被淹死,更毋論怕是早已掄起拳頭的急性子。如有生命垂危之人,也會自覺禮讓。不過令人費解的便是醫師不著尋常服裝,屋內卻頭著冪蘺,不露麵目。原來這醫師便是前文所提陳恭濂之子——陳玹歌。他自幼孱弱多病,膚如白蠟,骨瘦似柴。滿月時,天機閣主不請自來,屈尊赴宴卜卦。告曰:“此子體質特殊,命格不凡,道途多舛,不能練武,隻可行善救濟,以增壽元。如若不循,恐難活命。”扔下一箱醫書和一套銀針便散去了。然而在這個兵戈亂世的時代,重武輕文,以武為尊,哪怕是以文誥封的“文德公”——陳文軒,曾經是官拜車騎將軍的二品武將,其子陳恭濂也曾率領過五萬軍隊。陳家一時難以接受,但後麵孩子修武不通,又因讖言靈驗,多遭劫難後,遂慈悲行事,加之陳家老母本身便是菩薩心腸,體恤百姓。因此,也便隨了心意,隻盼其能夠安樂一生,便也不複所求。而如今玹歌隨父入江南各州,至於頭戴冪蘺,便源於身子骨極弱,如若醫師連自己都無法醫治,又怎能叫他人信服。更兼醫者極重年齡,牽扯過多,反而麻煩,索性如此,倒也省事。“下一位。”雜役小廝轉過房門,用市儈的調子高聲吆喝著。隨著聲浪襲來,一位鬍子拉碴,穿著破布爛麻的大叔,搓著佈滿老繭的雙手,滿麵憨笑應和道:“可讓我久等,來了。”壯漢隨即流星踏步邁入醫館,順手將門帶過來關上。撲麵而來不是尋常藥房苦澀難聞的乾澀氣息,反而是沁人心脾的新鮮草藥味。心對這位所謂的“高人”的可信度又漲了幾分。麵的醫師指了指他對麵的坐凳,喊道:“大叔,您先坐,不必拘束,這冇有別人。”醫師特地將“別人”兩個字咬得很重。壯漢也隻是摸摸後腦勺隨口答道:“嘿嘿,好,好。”但是步伐卻冇有隨著言語而移動,仍然“呆”站在原地。“閣下,不必再探了,有些所謂的真麵目,隻不過是想讓你看到的真麵目罷了。患者如果帶上麵具將會妨礙醫師診治,卸下偽裝才能展示真正的病情。如果你想用帶上麵具來遮掩病情的話,想必飽受金蠶蠱噬血食肉的滋味並不好受。”陳玹歌淡定自若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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