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訊息不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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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可以猜到他們是怎麼貪汙的了,隻是不知道誰纔是真正的推手。”朱林突然說。

“你說?”

“看起來隻是銀子不對賬,但裡麵涉及的官員那可是千絲萬縷拔出蘿蔔帶出泥。”

“從朝廷撥銀的戶部到運輸的監察官員,以及經過地方的各級官員都有可能參與其中。”

“不錯。”

為了建設完全的監察機構,大明設立了督察院,然後分道路將十二個省分為十二個監察道,每個監察道都有不同的禦史。

巡鹽禦史、巡漕禦史…雖然他們隻有七品官,但手上的權力卻一點都不小。

禦史的主要責任就是監督監管。風聞奏事,尋找有哪些不合法的情況進行上報,最後彈劾。

但是洪武三年的時候,由於朝廷剛剛建立各種司法製度難以完善,禦史領命之後,前去巡查便會給出解決的方案。

按理來說,巡視河道這樣重要的工作需要禦史和工部的人共同參與,而且需要多少預算,也是由工部官員和戶部官員共同計算。

加上如今大明稅務局和大明物價局的存在,會根據周邊各種商品的物價算上運費以及人工的費用求和選出成本最低的方式,來覈算。

這樣可以降低大明辦事的成本,也可以防止貪汙的出現。

但是三年之前,各種各樣的規章製度還冇有健全,因此就有很多人可以鑽空子。

就像河堤上的巡查,由巡河禦史查詢問題需要多少銀兩和當地的官府進行商議,然後上報給朝廷,朝廷審批之後發放銀兩辦事,冇有監管的過程,就極容易出現貪汙的情形。

但是想要欺上瞞下,還是有很大的風險的。

朝廷發出一百萬兩的白銀,等送到禦史手中的時候,一定會出現折損。

就像運糧食一樣,糧食發出是一百斤,但是押運糧草的人,路途中需要消耗二三十斤,等到交付糧食的時候,便少了很多,這是正常損耗。

官員是如何貪汙的?

兩種貪汙方式,第一種貪汙方式就是欺瞞,比如說需要十駕馬車運輸,貪官上報二十架,原本需要運送十日,貪官彙報二十日。

路途中莫須有的損耗會出現很多,不過這樣十分的隱秘,就算貪汙也貪汙不了多少銀兩。

更為嚴重的就是瞞報,例如,經手的官員層層扣押,收過路費,隻要經過一個官員的手中,並會抽成一部分。

這樣需要形成產業鏈,因為上下必須都得要打點。

如果隻有上麵的人拿,下麵的人卻不拿,下麵的人,便會舉報。

你不拿,我不拿,上司怎麼拿?不給上司創造拿錢的機會,我們怎麼升官?

貪汙絕對不會說是一個官員的罪過,一定會有保護傘形成罪惡的產業鏈,要不然極其容易被髮現。

因此就會出現一個極其可惡的現象,一百萬兩銀子由戶部撥出,戶部的人貪二十萬兩,也就是八十萬兩,到地方的人再攤三十萬兩,也就是五十萬兩。

由於訊息的不對稱性,底下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朝廷發了多少兩銀子?

張寧到手五十萬兩銀子,他要上書,表示銀子收到。

那麼他必須要上書奏給朝廷,說收到白銀五十萬兩。

“不對啊,這樣不就露餡了嗎?”朱標感到奇怪。

“這些禦史的奏章都會到都察院,如果督察院覈查的人冇有收賄,那麼他會如實上報,也就東窗事發,如果督察院的禦史受賄

那麼他們便不會對這五十萬兩提出任何異議。”

天下的事情那麼多,禦史不彙報,皇上怎麼知道?

“你的意思是督察院的人收受了賄賂,壓住了張寧返回的奏章,督察院的人發現了問題,但由於收了錢被堵住了嘴,知情不報,欺君罔上。”朱標問。

“不錯。隻要找到當年的奏章,是交給誰的,便可以拔出蘿蔔帶出泥,將這條線全部斬斷。”

“去找禦史中丞劉伯溫,他一定會告訴你。”

“大哥,其實這裡麵的門道隻說出了一半,還有一半冇有說呢?”

“還有什麼門道?”

“既然這個張寧知道他們會層層截流磅礴,那麼肯定會多報銀兩,就算被盤剝到手的,也足夠修建河堤,那河堤為什麼還會坍塌呢?”

“你是說這五十萬兩就算到他的手中,他也冇有將其用在河道之上?”

“不錯!但是裡麵,情況太過複雜,恐怕要去鳳陽找到張建清詢問詢問,他才能知道裡麵的門道。”

“老五,這裡麵的事情你怎麼會知道的?”

“大哥,你知不知道我建造王府問父皇要了一萬畝地,最後討價還價到了五千畝?”

“知道。”

“其實我心目中的預期三千畝地就足夠了,為什麼要多報?就是為了餘量,給父皇討價還價的機會。”

“好啊,你小子真是不學好,以後再不許耍這樣的心眼,如果再這樣就嚴懲不貸。”

“是,大哥,五弟日後一定不會再犯。”

朱林的速度很快,他馬上前往了督察院見到劉伯溫,直接開門見山找人。

“老劉,時間緊急,馬上找洪武。三年是誰督辦的河道事宜?把這個人找出來,我懷疑他扣押了。荀巡河禦史張寧上奏的奏摺。”

“怎麼了?莫非是有人貪汙。”

“你知道規矩的,有些事情不論你知道就不要知道,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好。”

“副都禦史鄭化,不過他今天下午稱身體不適,向我告假了半日。”

“壞了…這下壞了…”

前腳抓了吏部主事張寧,要麼訊息很快就會傳出,如果這個副都禦史鄭化,真的有問題,那麼有兩件事情,他一定要跑路。

“拿著我的印信去五城兵馬司,讓他們馬上封鎖城門,並且劃出鄭化的畫像,防止這個人出城,同時在城中也要搜查這個人的蹤跡,我馬上前往鄭化府中。”

張寧一出事,馬上就有人坐不住了。

“漢王殿下不必擔憂那個鄭化不過是一介書生,他跑不了多遠,再說了,這滿城都是我們的眼線,隻要放出訊息,鬼魅馬上便會給我們情報,估計今天晚上就能出結果。”

“知道了…雙管齊下,先去徹查戶部,這筆銀子從誰手裡經過?”

“洪武三年,戶部尚書是張旭,如今的戶部尚書是劉誠,當時劉誠任戶部侍郎,估計張旭和劉誠都脫不了乾係。”

“張旭年紀大了,請來的時候彆動粗,讓劉誠滾過來見我。”

戶部,朱林悠閒的喝著茶,底下是一群瑟瑟發抖的戶部官員,三品戶部尚書低頭垂目不敢直視朱林的眼睛。

“漢王殿下…張旭到了…”袁立趴在朱林耳邊說。

“賜座。”

“老朽張旭拜見漢王殿下。”語氣生硬,禮數週全,一看就對朱林有些不滿。

“張旭,恐怕你已經知道了長江決堤的事情了,經過初步的調查,極有可能和撥發給河道銀兩有關,我懷疑中途有人貪汙了不少銀子。”

“漢王殿下是在懷疑老頭貪汙嗎?”

“並不是,張尚書的為人可算是有口皆碑了,我隻問你,當初你們互不向下撥了多少銀兩?”

“八十萬兩,原本是要撥發一百萬兩,但是我懷疑這裡麵有虛假虛報的,可能因此隻撥發白銀八十萬兩。”

“如果不夠,後續也可以補發,但是下麵也並冇有傳來銀兩不夠。”張旭做出解釋。

“吏部主是張寧,原巡和河禦史,他今天隻說收到了白銀五十萬兩,並且上書給了督察院,但是管這件事的鄭化失蹤了。”

“既然賬不對,這肯定有人說了假話,現在的鳳陽知府張見青可以為張寧作證,但是張見青現在到不了,隻能從你這裡證明你說的話是否是真的。”

“戶部所頒發的文書必然會有存檔,我要看當年的文書,劉誠,銀子經過你手,然後交給主事,再由主事從直隸選定車隊運送。你告訴我是哪個主室經手的,這個主室又是和哪個車隊進行合作的,把人都給我找來。”

“一個一個查,誰敢有問題?那他就等死吧。”朱林語氣之中的狠辣和殺意已經徹底不再隱藏。

噗通!戶部尚書劉誠突然身子一軟,摔倒在地上,隨即察覺到自己狀態不對,擦了擦冷汗。

“屬下…屬下即刻就查…”

“你拿了多少銀子?”朱林問劉誠。

看到劉誠如此慌亂的樣子,朱林已經猜到這貨色可能手裡不乾淨了。

“漢王殿下…漢王殿下饒命啊…臣…臣隻不過一時糊塗。”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真的拿了銀子,拿了多少?誰是你的同謀。”朱林看他的神色不對,原本準備詐他一下,冇想到這膽小鬼就直接撂了。

隨後,旁邊的人便直接扒下了戶部尚書劉誠的大紅官袍。

“紅衣官袍真的是百姓血染啊。”

“這銀子都敢拿?”

一天時間,戶部三個郎中,四個主事,五個員外郎,一個侍郎全部被劉誠供了出來。

僅僅一天一個叫王檢的戶部郎中連升三級成了戶部侍郎。

朱林一怒之下清洗了戶部一半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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