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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楊卿”到“卿家”，再到“愛卿”！

雖然隻是稱呼上麵的變化，但足以看出此刻朱棣的心情。

冇錯，朱棣現在可謂是心情大好！

為什麽？

因為高興！

他當初之所以設立這內閣，一方麵是彰顯出自己這位新帝從諫如流，另一方麵也是為了保證政局的穩定，向南方士紳表明態度，所以纔會將解縉、黃淮、楊士奇等七個前朝學士引入內閣，參與國家的大政方針！

但是，這麽一年多的接觸下來，朱棣是真的有些煩了。

諸如解縉、黃淮之流，確實滿腹才學，但身上全都是些讀書人的臭毛病！

張口仁義道德，閉口宗法禮製，還時不時地就為他們自己打著些小算盤，不管是問他們什麽事情，他們都能喊出那些儒家聖言、搬出那些先賢文章，真正能夠落到實處的策略反倒是冇有多少！

這也是為何，朱棣越來越看解縉不順眼的原因。

有纔是有才，但全是些儒家之才，身上臭毛病更多！

可眼前這楊士奇卻完全不同，比之那解縉不知好出了千倍萬倍！

至少人楊士奇可是苦寒出身，瞭解民間疾苦，不像解縉、黃淮這些縉紳世家，連老百姓真正過的什麽日子都不知道，一問他們就會光喊些假大空的口號，隻會高喊皇帝陛下要愛民如子、朝廷應當廣施仁政……

朕不知道要愛民如子嗎，朕不知道要廣施仁政嗎？

問題是這仁政具體該怎麽施行，才能真真切切地讓老百姓獲得益處，而不是好處全都落到你們這些個士紳縉紳的腰包裏麵！

一想到這兒，朱棣看著楊士奇的眼神，就愈發熱烈了。

這是個人才啊！

而且還是個瞭解民間疾苦的人才！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朱棣對他楊士奇重視了。

“愛卿繼續說，朕聽著呢！”

“不要有什麽顧慮，放心大膽地開口！”

“朕今日喚你們前來，就是為瞭解決貴州乃至整個西南土蠻的問題，以確保國朝西南邊疆安寧！”

原本楊士奇說完了第一句，就很聰明地選擇了沉默。

因為“誤區”這個字，他雖然很聰明地說那前宋朝廷和胡元兩朝，但是大明承襲宋製，也是等同於是說的現如今的大明王朝。

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聽了去，那他楊士奇這不就是在指責朝中諸公瞎了眼睛嗎？

如果要是再深究起來，這就是在說陛下糊塗，不能明察秋毫！

是以楊士奇點到為止，就是為了看看永樂皇帝陛下的反應。

如果這位皇帝陛下勃然大怒，那楊士奇肯定不敢開口了，這方朝堂也容不下他。

好在這位皇帝陛下英明神武，非但冇有在乎這些細節，反而是鼓勵自己大膽開口，一切為國事為重！

得了這番鼓舞，楊士奇也是熱血沸騰，逐漸開始放肆起來。

“陛下，土司土官和土蠻土民，其實並不能混而一談！”

“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好比是蒙古貴族與蒙古子民的關係，雙方存在著由上至下的剝削與壓榨，貴族享有一切，子民連人帶家財全都是這些貴族的私產奴隸，因此土蠻土民的日子很不好過！”

“而曆來朝廷統治西南，采取的都是羈縻製度，籠絡上層土司土官，“以土官治土民”，承認這些土司土官的首領世襲地位，給予其官職頭銜，以進行間接統治，而朝廷中央的敕詔實際上並冇有能夠得到真正的貫徹。”

“但一旦下層土蠻土民的日子過不下去了，他們就會奮起反抗形成排練，上層土官土司鎮壓不下去，或者說他們故意不去鎮壓，就會直接將此上報給朝廷，請求朝廷出兵鎮壓，這反倒是會更加加劇朝廷與這些下層土蠻土民之間的仇恨！”

“為什麽？因為朝廷若是采取安撫政策，降下撫卹賞賜，也全都會落入上層土司土官的手裏，下層土蠻土民得不到半點好處；若是朝廷派遣大軍前去鎮壓，死的人不會是這些上層土司土官，而是那些下層土蠻土民，如此一來朝廷自然就更加是……不得民心了！”

話聽到這兒，朱棣臉色已經陰沉了下來。

不是針對楊士奇，而是針對那些該殺的土司土官！

這一套“欺上瞞下”的本事，他們還真是玩的溜啊！

難怪這些土蠻土民時常就會出現叛亂之舉，不管朝廷怎麽安撫他們怎麽降下賞賜都冇有用，原來問題癥結竟然是在這兒！

真是豈有此理！

楊士奇又不開口了，他是有些害怕。

因為皇帝陛下那表情太過嚇人了些！

朱棣見狀有些哭笑不得，急忙安撫道:“愛卿別多想，朕是對那些土司土官，你接著說，慢慢說！”

楊士奇心中愈發感激，士為知己者死，今日他楊士奇終於遇到明主了嗷！

“是以臣認為，西南土司就是最大的毒瘤，也是朝廷始終不能將這些地方納為疆土設置州府的真正阻力所在！”

“這些土司土官之所以歸順朝廷，不是他們對國朝感恩戴德，而是他們明白，朝廷之所以賞賜他們，是因為朝廷想要安撫他們不進行叛亂，朝廷想要利用他們約束自己麾下的土蠻土民！”

“換句話說，在這些土司土官眼裏，朝廷其實是在求著他們養著他們，所以他們越是對朝廷進行適度的挑釁，反而會使得朝廷更加憂慮，更加重視他們的態度，對他們降下更多的賞賜，他們纔可從中牟取更大的好處，這就類似於……擁兵自重！”

一旁李弘壁聽到這話，差點樂開花了。

這楊士奇真是勇猛啊！

先是“不得民心”，現在又是“擁兵自重”，什麽話難聽你講什麽！

楊士奇啊楊士奇，怎麽你“如履薄冰”了一輩子，現在一展才華的機會終於來了，可你是不是有些飄了啊！

朱棣倒是渾然不在意這些細節，反倒是認為楊士奇說的在理！

因為那些土司土官就是這麽做的，不然他為何會派顧成這位開國名將去鎮守貴州，還輕易不調動顧成嗎？

還不是因為貴州那些土司時不時地就鬨出亂子，冇事兒搞出點小動作？

現在經過楊士奇這麽一提醒，朱棣總算是明白過來了，原來該死的人不是土蠻土民，而是這些天殺的土司土官！

他們這樣欺上瞞下，藉助朝廷之手助他們穩固自己在土司內的統治，確實與擁兵自重的亂臣賊子冇有什麽區別！

“陛下，結合方纔弘壁世子所言，臣這第三策就是因地製宜，分而治之，改土歸流！”

楊士奇滿臉興奮地開了口。

“因地製宜，是分雲南、貴州、川蜀和湖廣等四地土蠻土司情況各有不同，文化風俗也不儘相同，各土司整體實力也不儘相同，因此朝廷對待他們將采取對應的態度，該拉攏扶持的拉攏扶持，該出兵剿滅的出兵剿滅！”

“分而治之，則是基於土司土官和土蠻土民而言，對付這些土司土官朝廷當予以堅決打擊的態度，最好是挑選幾個屢屢挑釁國朝故意生亂的賊子之流，抄家滅族斬草除根，將其積攢下來的錢糧全部分發給土蠻土民，以此平息民憤收攏民心。”

“改土歸流，則是在前兩策的基礎之上，派遣一名名賢明官員前去治理地方，對土蠻土民廣施仁政，比如救濟那些困苦的土蠻土民，比如給他們提供鹽鐵耕牛等，劃撥給他們一塊田地讓他們自行耕種，再比如在這些地區大力弘揚儒學，設置官學、書院、義學等等，挑選出一批批聰明伶俐的土蠻土民入學學習儒家思想，給與土蠻士子資助及科舉名額優惠、重視對先儒先賢的祭祀、頒令禁止土蠻土民祭祀活動及風俗習慣、推行三綱五常及忠孝節義觀念等等……”

永樂帝聽得心花怒放，看向楊士奇的眼神中也愈發熱切。

人才啊！

這他娘地真是個人才啊！

不同於解縉、黃淮那些假大空，這楊士奇可謂是手把手地教你如何解決西南土蠻問題！

這一套流程走下來，西南土司將會徹底不複存在，國朝邊陲自此安寧！

而他楊士奇，則會因此名留青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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