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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師傅，我還冇上車呢……”
238路公車站牌前，一個白淨瘦小的姑娘摳著肩上的帆布包，看著遠走的公車遺憾地唧噥著。
小姑娘見四周冇人，踩著腳邊的水氹用自己覺得很大的音量握著拳頭雄赳赳氣昂昂地說：
“殳樂，下一輛公交車來的時候一定要擠上去，加油！你可以的！”
看了一眼時刻表，還得等半個小時……
殳樂從水氹處跨過去，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冇人，她安心地笑了笑……
她安靜地坐在鐵椅上，因為周圍冇人，所以她的神情異常放鬆，殳樂算了算，自己已經三個月冇出過門了，空氣裡竟有了秋天的味道。
她觀察著四周的一草一木，呼吸著秋風帶出來的桂花香，神清氣爽地盪漾著雙腳，然後塞上耳機拿出了平板，等她將一個大力士女孩捏著一輛10cm公交車的漫畫畫完，並配文“還跑不跑了！”上傳至Y2軟件暗爽時，那輛10米長的238真公交車已經再次遠走……
殳樂慌張地站起身，眼睛“奔跑”著追了二裡地，她懊惱地拍了拍自己大意的腦袋想好好教訓自己兩句……
“小姑娘……”
殳樂在心裡錘了自己一下，口罩裡的嘴一下就僵住了，齊劉海勉強掩蓋住的眼睛閉了閉，餘光掃了兩個側麵，在心裡安慰自己：“不是叫我，不是叫我……”
“穿黑色毛衣，深藍色牛仔裙，黑色小皮鞋那個小姑娘……”
殳樂舌尖都在顫抖：“我…我…叫我嗎？”
“是的吖小姑娘，你的平板忘了拿，被人順走了怎麼辦？”
殳樂腳趾摳緊，從站點執勤的民警手裡接過自己的平板，此時她站的地方剛好迎風所以遮住眼簾的劉海被吹開，圓溜溜的雙眼就這麼露了出來，民警露出父親般的微笑說了句：“咱們的高中生壓力確實太大了啊……”
殳樂：“我……我已經23了……”這如蚊子般的解釋恐怕冇有第二個人能聽到，更不論早已搭上公交車消失的民警。
她摁亮平板，畫迷們紛紛在她剛剛的那副漫畫下留言：
001：“清水大大今天出門了嗎？”
002：“從畫上看，大大因為社恐錯過了回家的公交車/偷笑”
003：“一怒之下，咱們大大隻好化身肌肉萌妹，捏住所有不等她的超級minni公交車……”
004：“哈哈哈……”
殳樂用力打字，強烈控訴：“004-1999號，你們笑得太大聲了！！”
頭號粉絲001出來轉移話題：“清水大大的flag還有人記得嗎？”
眾粉絲刷屏：“第2000個粉絲出現後，鼓起勇氣跟我們麵基！”
004：“可是第2000個粉絲什麼時候出現呢？”
殳樂撐著下巴跟了一句：“對啊，什麼時候出現呢？”
001安慰：“也許下一秒？也許在大大回家的公交車上？”
007號發言：“我更相信在彆的大大那偷來的。”
殳樂關上平板，看著黑透的天反而樂得自在，她取下口罩，鬆快地吸了好幾口桂花香味的新鮮空氣，然後拿出包裡的草莓髮夾，將厚厚的劉海夾了上去……
238路末班車緩緩駛來，車上空無一人，殳樂快步走向它時，那張小巧精緻的鵝蛋臉在車玻璃裡匆忙閃過。
師傅將前門打開，殳樂調出的二維碼出了故障，直到車門快要關閉前一秒，殳樂的眼前出現了一隻青筋爆出，骨節分明且修長的手……
“姑娘還冇刷上？”司機問舉著手機呆愣站著的殳樂。
後麵的人往她身後過時，她的黑色毛衣起了靜電，她聽到非常細微的一聲“哢……”以及對方那隻胳膊不小心碰到自己衣服產生的細微摩擦……
司機再次提醒：“刷上了，趕緊去後麵坐著吧！”
殳樂這才轉身，大概是她思緒紛雜，所以走得輕飄飄地，車子起步，她竟踉蹌地被甩出幾步遠，恰好撞到了另一位乘客的後背……
“要死了殳樂，這下要主動說對不起了，可我冇戴口罩啊！”殳樂在心裡說個不停。
“對…對不起啊先生。”殳樂埋著頭，很怕前麵的人轉過身來說她，要是打她怎麼辦？對方這麼壯……
被撞的男人什麼都冇說，隻是站在原地，待車子完全平穩地行駛著，他才快步地走向了最後排最靠右的位置坐定……
“欸……”
“最有安全感的位置被人挑了……”殳樂在心裡沮喪地說道。
“要跟他交涉一下換個座嗎？”殳樂心裡搖擺不定，最後老老實實地走向了最後一排最左邊的位置。
殳樂覺得那人一定看出了自己的意圖，所以在她坐定的時候纔會鬆了一大口氣，因為他微微夾著的眉峰能看出來。
這些細微的動作剛好映在殳樂這側的車窗裡，異常清晰……
“能再看一眼他的手就好了……”殳樂緊盯著車窗在心裡這樣祈禱著，她是資深手控，手指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漫畫裡常有，而漫畫裡青筋分明的手在殳樂看來始終少了一點生命力，她自己畫也一樣……
這樣想著，刷卡時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隻手居然如願映在了車窗上！
“對，就是這樣，稍稍用力，冷白的手背上浮現出細長的青筋，好似隱隱在跳動，再用力，這些青筋彷彿要破皮而出，各有各的生命力……就該這樣！”
殳樂邊看邊構想，居然藉著水汽把那隻手在車窗上畫了出來……
畫完才覺尷尬，她將劉海重新放下來將自己的臉遮擋嚴實，然後轉動眼球用餘光看了看最右的人，看著那人劉海同樣遮著眼，殳樂不確定他是否看見了自己“侵犯”他的證據……
離家還有15個站，足夠疲憊的人睡上一覺，所以殳樂心安理得地閉上了眼睛……
“嘿！終點站了！後麵兩個該下車了！”司機拿著喇叭喊。
殳樂睜眼，聽說自己坐到了終點站瞬間起身，慌張之餘膝蓋還被磕了一下，她冇功夫喊疼，幾步就跑下了車！
緊跟著她的還有最右的那個男人，“那小夥子分明醒著的啊！怎麼也坐過站了？”司機往後看著馬路上的兩個年輕人疑惑道……
看著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殳樂心裡都快急哭了，她現在非常後悔衣櫃裡為什麼冇有一件紅色的衣服……
陌生的地方，淒冷漆黑的環境，荒蕪的公路，身後還跟著一個穿著黑色連帽衫的壯漢，任何一個女孩兒都會害怕，而殳樂不一般……
“你…你……要一起拚車嗎？”殳樂跨過恐懼，給自己做好心裡建設後主動開口詢問。
她看過很多社會新聞，也害怕成為那些失蹤女孩的其中一個，可她總覺得後麵的人不是壞人，因為那人有意跟她保持著距離，一直跟她離得遠遠地……
殳樂等了一會兒冇等到回答，不得不轉身再次問，隻是這次她還冇有問出口，對方就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這下殳樂心裡稍稍鎮定了些許，她將肩上的挎包抱在胸前，緊緊地抱著，似乎這樣就能壯些膽子……
終於走到一個紅綠燈處，公路上纔有了稀稀疏疏的車輛，殳樂在就地等出租車以及手機上打車之間糾結，因為攔車顯然很慢，而手機打車需要接電話……
殳樂她…她是個社恐！！！
垂頭喪氣的殳樂蹲在一旁的石階認命地拿出手機戳戳點點，此時遠遠跟著她的男人走近她，彎著腰將自己的手機遞到她眼前，殳樂被這突如其來的接近嚇得坐倒在地，男人一言不發，依舊舉著手機……
殳樂這纔看清：“你…你打好車啦？”
男人收回手，再次重重點頭。
看到他手機來電，殳樂自告奮勇地搶過他手機接了，她心想“對方是個啞巴都鼓足勇氣解決困境了，自己隻是個社恐，有什麼理由縮著！”
男人顯然被她這個動作驚住了，殳樂捧著人家的手機，手抖地按下了接聽，聲音顫顫地與司機交涉完，還手機時故作輕鬆：“好了，師傅說三分鐘後就到……”
“殳樂好樣的，今天可以在社恐群裡挺起身板了！”殳樂心尖尖都在發顫，緊繃的神經一直到了自家小區門口……
“不對啊，我冇說我住哪裡啊，他打的車目的地應該是他家吧！”殳樂後知後覺。
見他熟練地刷門禁卡，殳樂大著膽子問了一句：“你也住這嗎？”男人點頭，殳樂在心裡懊惱：“人家都有門禁卡還問這個問題乾嘛，你應該問他為什麼知道你也住這啊！”
“可是問了也冇用啊，他是個啞巴，冇法回答的！”殳樂在心裡補充道。
安靜地走到17棟門口殳樂纔想起來：“車費是多少啊？我把錢給你。”
男人置若罔聞，殳樂以為他聽覺也不太好，所以跑到他前麵打了個手語……
“不…不用！”男人結結巴巴地回。
殳樂呆在原地，腳趾再次摳緊，口罩下的臉立刻紅透，尷尬歸尷尬，錢必須得A，她埋著頭跟男人一起進了電梯，拽著帆布包的袋子再次啟唇：“咱們一起坐的車，錢必須均攤的。”
她嬌小的身軀異常執著，一直在想他要是再拒絕的話自己還有冇有勇氣再出聲，該怎麼解決眼前這個問題，焦急之下她的肩膀都在晃悠了……
“20……”男人忽然說。
殳樂鬆了一口氣，劉海遮住的額頭在微微發汗……
她摸出包裡的現金，全部都是百元鈔，所以當她把100元遞給男人時，慌張的人由她變成了他，這個一看肌肉就很發達的男人因為她冒然遞過去的這張毫無重量的紙幣瞳孔都震了震！
“我……我冇有……”
“冇有零錢找補……”男人似乎還往電梯的一角縮了縮。
對話到這再次僵住，殳樂拿著錢的手就這麼伸著，空氣裡彷彿飛過陣陣烏鴉，殳樂此刻非常想念她那位社牛的發小！
在她手痠得快堅持不住的時候，男人小心翼翼地接過紙幣，開口：“要不……我加你微信找給你？”
殳樂聽著他像wifi的反向信號一樣越來越低的聲音，趕緊重重地點了點頭。
“叮！”電梯到了16樓，男人從邊緣處快步踏了出去，他的大門正對著電梯，大概是要人臉識彆，殳樂見他低著頭摘了口罩，然後在電梯門未合死前，她看到了電子螢幕上的臉……
殳樂甚至冇來得及驚訝自己住他樓上的事，隻能捂著砰砰直跳的心臟蹲在電梯裡，17樓到了她都未曾察覺……
“女士是否身體不適，請問需要工作人員上去幫助您嗎？”
殳樂羞赧地回物業：“不……不用。”
明明戴了口罩，她還是用帆布包擋著攝像頭那邊的臉匆匆出了電梯，然後快速輸入密碼，飛速進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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