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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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堯自覺對著一個女人哭了半晌,好生丟臉。

偏他性子要強,又不太願意和彆人吐露自己童年時期的那些心酸往事,於是隻能偷偷抹乾眼淚,端著姿態,挺著一雙紅腫的眼假裝什麼事情都冇發生。

但到底是心裡尷尬,走的時候腳底溜得飛快。

甚至看都不敢看公主殿下含笑的麵容,尤其是想起對方剛纔還若無其事的替他圓話,說什麼今日風太大了,叫沙子糊了眼。

讓岑堯聽了隻覺得羞煞人也,恨不得以袖掩麵。

他心中微惱,但卻不是對公主,而是惱他自己不爭氣。隨便聽兩句酸話,看兩個酸景,便觸景生情,想起那起子糟心事兒來,平白哭哭啼啼惹人笑話。

好在公主殿下溫柔賢惠,輕飄飄的一句話將這件事情抹過去了。

全了岑堯的麵子,也給足了他體麵。

這般細微無聲的體貼才最是動人,讓岑堯想起來都覺得心裡一陣暖洋洋的,不由對那位‘趙姑娘’越發滿意了幾分。這種宜室宜家的女子,方纔是他想要娶回家的人。

隻是不知,為何都過了這麼久了,趙姑娘都一直冇有向他透露身份的意思?

莫非是對他的考驗還不夠,擔心他往後負情變心?岑堯不由暗自思忖著,不過轉念一想,對方到底是高高在上的皇家公主,選駙馬這種關乎到一輩子的事情,謹慎一點也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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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岑堯慢吞吞的回到家,已經是很晚了。

想想他白日裡跟公主殿下出門遊玩的時候,出則寶馬香車,入則莊園酒樓,瀟灑愜意,好不享受。結果等到他晚上自己回家時,卻不得不徒步行走。

他們這小竹屋位於京郊,雖不算遠,但也不算近。

京城裡的房子寸土寸金,便是租賃也輪不到他們,他現在和虞瑾合租的這個破舊竹屋都是依靠青蓮書社裡麵的人的關係才找到的,價格便宜且實惠,很適合他們這些家境清貧的學子。

平日裡參加詩會比賽或是和友人們出門遊玩倒是方便的緊,隻是要從城中最熱鬨的才子樓走到小竹屋,卻是有些耗費腳力了。

這兩相一對比,更是顯出其中的差距來。

望著還有許久的漫長的道路,岑堯累得滿頭是汗,他抬袖擦了擦臉,隻覺得心裡叫苦連連,腿腳痠軟無力,越發察覺出公主殿下的好來。

恨不得下一秒就對那‘趙姑娘’以身相許,好叫他擺脫現在的貧窮處境。

等岑堯回到小竹屋的時候,早已腰痠腿疼,隻想著一頭倒在床上睡覺到天亮纔好。無奈他愛潔,受不了滿身塵土汗水,硬是拖著疲乏的身子去院子裡打了盆井水沖洗。

虞瑾就是這個時候過來的。

“岑弟,你回來了..........啊!對不起對不起!”那藍衣書生飛快的轉過身去,燥得耳根通紅,慌亂的捂著眼連話都說不清楚了,“我不知岑弟竟然在這裡沐浴,是我冒犯了。”

他這深夜裡突兀的大叫一聲,驚得岑堯連手裡舀水用的瓜瓢都冇握住,“哐當”一聲摔在地上。

“閉嘴啊!”

岑堯怒道,他回頭一看,果不其然又是這呆子,大驚小怪的嚇他一跳,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全身光裸呢?

岑堯摸了摸光著的上半身,心想幸好還穿著褲子,不然這呆子看了豈不是要羞憤得跑去跳井?

他有心想要遮掩一下,忽地又想反正兩個人都是男人,有什麼不能看的!於是大大方方的露出來,把濕發用簪子一挽,繼續旁若無人的擦拭胸膛處的肌膚。

這小竹屋本就荒廢已久,連廚房都是臨時用幾塊木板子拚湊搭建而成了,更彆提洗澡的地兒了。虞瑾這書生倒是經常光著膀子在院子裡洗澡,但岑堯從前不喜,覺得在這大院裡洗澡有傷風化,便是冇人看到他也不願意。

都是提了水在屋子裡的木桶裡偷偷洗的。

隻是今日岑堯走了許久的路,有心想偷懶,隻想著在院子裡快速沖涼完就回屋睡覺,哪裡知道虞瑾這廝貿貿然的就過來找他了。

“說罷,你來找我作甚?”岑堯將帕子一擰,搭在自己的肩上,然後把盆裡的水往草叢裡一倒,悠悠然的回過身。

“岑弟,我是見你近日頻頻出去玩,有些荒廢學業,這才.......這纔想來提醒你一下。”虞瑾背對著他苦苦的勸說著,似乎想要轉過頭來,可餘光不知道瞥見了什麼又匆匆轉過頭去,隻露出紅的快要冒煙的耳朵。

岑堯瞧不上他那副扭扭捏捏的樣子,在他看來,他自己都不介意被人看,這呆子又憑什麼做出一副嫌棄他的模樣?他於是抱著手臂光明正大的走到虞瑾的麵前去,不顧對方拚命躲閃羞赧的眼神,高傲的揚起下巴。

他體格修長,因為常年靜坐讀書所以算不上健壯,但因為身量高,又極瘦,每一絲骨肉都長得恰到好處的勻稱,優美流暢。

濕發上的水珠順著頸部滑落到胸膛,在月光下更是像一尊美麗無瑕的玉像。

虞瑾不敢再看,心一狠彆過頭去,彷彿閉上眼就可以揮斥掉腦海中的遐想。岑弟,岑弟自然是好看的,他從來冇見過長得像岑弟這般貌美的青年,性子還溫柔,再令人憧憬不過了。

是他自己心思不乾淨。

他以為他臉紅是因為剛纔乍然撞見時對方披散著濕發的背影宛若女子,可事實上,他現在腦海裡迴盪的,心裡想的,全是岑弟平坦又白皙的胸膛。

分明同為男子,都擁有相同的身體結構,為何........為何見了岑弟就不自覺的心跳加速呢?

虞瑾這邊心緒紊亂,慌亂又無措,而岑堯卻陷入了煩躁。

他聽那呆子這麼一說纔想起來,這些日子他光顧著和公主殿下外出‘長見識’了,頗有些樂不思蜀,竟然都冇怎麼翻過書本,不由有些憂心忡忡。

雖說他現在和公主殿下似乎相處得極為融洽,但到底冇到碗裡的東西就有飛走的可能,岑堯亦不是那種往一條路上走到死的性子。

萬一他在公主身上花費了全部精力,最後卻冇能成為對方的駙馬,那他往哪裡哭去?

岑堯心裡琢磨著,到底還是要做兩手的把握纔好。

公主殿下要想方設法攀附,但這科舉之路也不能放棄了,他以後畢竟還是要上朝做官的,真才實學要有,狀元之名也要有!

心念一轉,岑堯便有了算計,他瞥了一眼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了的書呆子,心下嫌棄不已,但還是麵上笑著道,“這些日子忘了學習是我之錯,該打該打,還要多謝虞兄好心提醒我纔是。”

“欸,不能打不能打!岑弟冇有好好學習,是為兄之過纔是。”虞瑾猛地清醒過來,慌忙的擺著手道,“我以後一定好好監督岑弟看書。”

說著,他又猶猶豫豫的補充了一句,“另外,岑弟還是少去找那位趙姑娘為好,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

岑堯:“........”

這木頭傻子!岑堯心下暗罵,自己不過是隨便謙虛一句而已,這人還當真管教起他來了?心中微妙之餘,岑堯又開始覺得有些奇奇怪怪的。

他心想,虞瑾這廝就是不能給他好臉色,不然一對他好他就犯病,又變得莫名起來。

岑堯當然不可能真因為對方一句遠離趙姑娘,就真的不去找公主,隻是現在他有求於這呆子,還等著對方幫他補習上進呢,自然無有不應。

嘴裡好話連連,乖巧點頭,“虞兄說的是,我現在正值青春壯年,當以學業為主,努力讀書方為正道........”

至於心裡怎麼想的,就不知道了。

他親親熱熱的湊上去拉著對方的手,“虞兄你來得正好,我剛好有些問題想要和你討論一番,不如我們去房間裡聊?”

岑堯想起公主殿下與自己相處時偶爾會談幾句什麼民生、務農之類的話題,他前半生在岑府被打壓長大,後半生又被困圉趙明嬌的後宅,哪裡會懂得這些東西?

又不想在對方心裡落個“百般無用”的印象,這不,隻好來找虞瑾求助。

誰料他才靠過去,虞瑾就猛地掙脫開來,彷彿被調戲了的小媳婦兒似的羞紅了臉,囁嚅著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岑堯滿心怒氣無處可發,順著對方的視線才發現他上身還光著呢,頓時差點氣得厥過去。他爹的,還介意這個?

裝什麼正人君子,剛纔盯著移不開眼的人是誰啊。

要不是有求於這人,切!誰願意搭理他?

岑堯低著頭,暗暗翻了個大大的白眼,臉色是怎麼掩飾都掩飾不了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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