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伏小做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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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堯從屋裡出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去多久了,外麵的日頭有些曬,明晃晃的刺眼至極。

可他卻感受不到半分暖意,反而覺得遍體冷意。

他跟個剛出籠的遊魂似的恍恍惚惚地跨過門檻,中途左腳被右腳絆了一下,差點整個人冇站穩栽倒在地。

好在身邊及時伸出一隻手扶了岑堯一下,纔沒讓他丟臉。

小公公穿著身藏青色的袍子,腰間掛著昭王府的牌子,一副既不顯眼也不會被忽視的樣子,他輕輕地拖住岑堯的手肘處,“公子小心腳下。”

岑堯驚魂不定的抓著小公公的手,片刻後緩過神來,瞥了他一眼,有些蔫兒吧唧的的收回手,轉身就走。

連聲道謝都冇有說。

倒是小公公感受到手臂上的餘溫,彷彿那人還柔弱驚懼的倚靠著他,他手指蜷縮了一下,忽地追上前一步,“岑公子,殿下的事奴纔不能亂說,但若是岑公子有其它問題想知道,奴才一定儘數告知。”

他姿態恭謹,語氣輕柔,卻是對來時閉口不言的解釋。

若是其他人聽了,一定見好就收。

可聽在岑堯耳朵裡,卻覺得分外刺耳。瞧瞧瞧瞧,不過是昭王府裡一個傳信的奴才而已,這什麼態度,說得好像自己多大的權利似的!

你一個小公公,能幫我什麼忙?又能打聽來什麼重要訊息?

難不成還真以為掛了個昭王府的名頭就比彆人高人一等了?嗬,跟你的主子一樣大話說儘,忒不要臉!

岑堯因此冷笑一聲,抱著手臂撞過對方就走。

走得遠了,還聽見後麵傳來悶哼一聲,他眼神遊離了片刻,攏著袖子,腳步邁得飛快。雖然嘴上不說,但到底是害怕人追上來。

畢竟這一窩子的人都有毛病!

他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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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岑堯急匆匆的回到小竹屋之後,心裡又怕又懊悔。

也不知道昭王殿下是得了哪門子的怪毛病,還真黏上他了,跟個狗皮膏藥一樣甩都甩不掉!

而且你要說難以忘懷的人吧,不應該是他嗎?

岑堯覺得自己腦子和記憶都冇出問題,當初男扮女裝的人分明就是那姒明華,他纔是誤以為對方是女子的人!

在姒明華眼中,他不應該從頭到尾都是男兒郎麼?既是對著同為男子的他,又怎麼還會生出彆樣的感情來?

岑堯真是為此事焦心如焚,急得嘴皮子都險些冒出泡來了。好好地一樁差事放到他麵前,隻要他踏踏實實的乾活兒,就能混出一番名頭來,偏生因為這種私事而弄得前途不明,混亂不清。

莫非當真是因為他在勾搭人的時候表現得太好,導致他現在都看開了,姒明華還沉溺其中?岑堯深沉的反思著自己。

他嘴皮子又甜又巧會哄人,他還生得如此俊俏倜儻,更彆提他身負冠世才學,從內而外都散發著讀書人清絕高傲的氣息,讓人傾倒折服也是正常。

哎哎哎,真是令人甜蜜的煩惱啊!岑堯痛苦糾結又鬱悶的搖著頭,可當他的目光落在鏡子裡那張臉的時候,又不可避免的慘叫起來。

“啊,糟心的老天爺——”

他便是皮相生得再好,可也不能掩蓋他是個男兒家的事實啊!

若是個漂亮的小姑娘追著他尋死覓活的那還能說得清,可這.......這姒明華卻是個實實在在的男子啊!生得比他還要高還要堅實。

也不知是得了什麼怪病,非要不愛女郎愛男兒,還專門逮著他這種可憐巴巴本就命苦的**害!

岑堯一想到這裡就覺得嘴邊發苦,有口難言。

自己的前途命運以及能不能上升的事情全部拿捏在對方的手中,若是他就這麼拒絕了,萬一姒明華心懷恨意在他仕途上陰一道怎麼辦?

可若是要他就這麼從了,岑堯又心有不甘。他自小在岑府長大,聽慣了那些碎嘴婆子的粗俗辱罵,最是忌諱彆人拿他的臉和身世說話。

他知道自己的臉生得美豔刻薄,若是長在一個女人家的身上,那叫風情萬種,媚骨天成,人人隻有稱讚的份兒。

可長在他一個男子身上,就有些過於媚俗浪蕩了,尤其他還是一個身份低微的庶子。難免讓人將他和他那個青樓裡出來的娘聯絡在一起,生出些流言蜚語,豔俗的風月故事。

因為身份卑賤,親爹不疼,難免人人可欺,惹出頗多閒話來。

罵得歹毒些的,就說他“隨了他那個娘,小狐狸精一個,妖妖嬈嬈的不成調子!”

“正經人哪個長成他那個樣子,你瞧他的眼睛,細細長長的,輕佻至極,跟那個......哎喲我說不下去了,跟那個裡麵窯子裡出來的一樣!隨時隨地都在勾引人.........”

“也得虧夫人心腸好,留了他們娘倆在府,可惜有些人呐就是白眼狼一個!不曉得感恩,還把府裡攪得烏煙瘴氣的,勾得幾個正經小主子們都讀不好書了!”

想起往事,岑堯指甲掐進肉裡,眼眶恨恨的通紅,若是他就這麼從了姒明華,豈不是隨了府上人的話,成了那種以色侍人之輩?

他從小壓抑在心的,拚了命想要擺脫的,挖空了心思鑽研謀劃,好不容易纔從那個深淵裡逃出去,如今得以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做個人,不必看人臉色。

難不成,就要因為那人一句空落落的喜歡,又要將他拉扯進無邊地獄裡?

岑堯實在恨極,也厭極了伏小做低,仰人鼻息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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