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好夢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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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明嬌!

是趙明嬌——!

那熟悉的聲音,除了她再冇有彆人了。

同床共枕這麼多年,那人的聲音幾乎是死死地刻進了岑堯的身體骨骼裡,剖開一層皮肉都無法遺忘的深深烙印。

岑堯薄薄的眼皮底下一雙佈滿紅血絲的眼睛飛速的轉動,他捂著胸口,呼吸急促得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不敢動,分明樓上樓下隔著這麼遙遠的距離,那灼熱的目光卻彷彿要活生生燙掉他背後的一層皮。

可身體仍然是不可控製的被抽去了力氣,他哆哆嗦嗦的顫抖著,整個人痠軟無力的順著牆壁滑了下來,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他失神的捂著臉崩潰流淚,幾乎是刻在骨子裡的恐懼和戰栗,“趙明嬌來了!趙明嬌過來了........怎麼辦?嗚嗚嗚,那女人要過來抓我了........”

離了涼風的吹醒,身體裡揮散不去的酒意再次蒸騰上來。洶湧澎湃,比之前還要更劇烈,叫岑堯的腦子更加不夠用了。

他眼前天旋地轉,顛倒不已,一時間竟然模糊了現實。分不清楚此時身在何地,當下是過往還是今生。

隻惶惶無措的喃喃著,“趙明嬌找過來,過來了........那女人肯定是過來抓我回去的!我、我私自出府,我還揹著她偷喝花酒,她不會放過我的........”

岑堯哭著哭著又痛苦後悔起來了,他抱著自己的頭重重的磕著地板,像是在求饒一樣,“我冇有背叛你,我也冇有點其他女人,我隻是拗不過他們,是他們非要拉著我過來的........”

都是那些人慫恿的!他真的冇有。

岑堯憑藉著一介低賤庶子之身,卻能夠和堂堂趙家小郡主成婚,此事可是在京中激起了一番轟動。雖是入贅的名頭,可那是趙家啊!皇後孃孃的母族,顯赫尊貴的承恩侯府。

那趙明嬌又是誰?皇後和陛下最疼愛的侄女兒,承恩侯的獨女,坐擁無數家產,帶著私兵當街縱馬也無人敢指責半句。

而他如此身份,竟然能夠哄騙得那種貴女對他傾心,到底憑什麼?

岑堯一朝出名,羨慕嫉妒恨也好,試圖從他身上拔下一層油水也好,身邊突然之間就圍上來許多‘酒肉朋友’,企圖帶著他進各種銷金窟,荒唐迷亂,豪擲千萬鎰。

彼時岑堯一門心思想要跨越階級,想要得到彆人的認同,好像和這些世家子們混在一起,就能夠洗脫他卑賤的身份一樣。

於是明知道這些人心懷不軌,是在教他染上惡習,他也昏了腦子悶頭跳了進去。

直到翌日清晨醒來,發現身邊臥著一光潔**的女子,笑咯咯的伸著雪白的手臂來摟他,岑堯這才嚇得魂飛魄散,酒意全無。

趙明嬌發現了怎麼辦?

會死得很慘的吧。

他幾乎是怕得渾身發抖,牙齒都在打顫,臉色白得搖搖欲墜,岑堯毫不懷疑的想,趙明嬌絕對會弄死他的!絕對!

那女人對他那麼好又那麼壞。把無數稀世珍寶玉器都捧到他的麵前來,卻又吝嗇於讓外人多看他一眼,恨不得將他這輩子都關在籠子裡。

若是.......若是還被髮現他和彆的女人躺在一起——

岑堯打了個哆嗦,想都不敢想。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冇有想這樣的........”他哭得涕泗橫流,狼狽不已,“都是他們設計的!是他們陷害我的........”

恍惚間,他看見一雙腳出現在視野裡。

黑色的靴底,然後是繡著暗紋的衣襬,那些紋路繁冗又複雜,在或明或暗的光影變換中像是一條條扭曲的蛇。

岑堯就這麼盯著那些‘蛇’發著抖,他想,趙明嬌不是喜歡穿紅色的衣服嗎?這次怎麼變成黑色的了。

他聽見有人詢問的聲音,“我纔出去一會兒,這屋裡的人怎麼就喝成這樣了?”

迴應的聲音微不可聞,像是蚊蟲一樣在耳邊嗡嗡嗡的迴響,聽不清楚,隻覺得煩人。

岑堯死死地咬著手指,把自己往牆角裡麵縮,想把自己藏起來。藏起來,趙明嬌就找不到他了。

可他低估了屋內人的警覺,窸窸窣窣的聲音在安靜的房間裡有些突兀。

那人明顯的望了過來,岑堯看見那雙腳動了,朝著他蜷縮的這個方向走了過來。他濕潤的睫毛不停的顫抖著,指甲猛地刺進手心裡,整個人神經質的胡思亂想著——

被髮現了!被髮現了——!

趙明嬌看見他了,嗚嗚嗚,怎麼辦?怎麼辦!

會被抓走吧,被關起來(刪)。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要自救!岑堯滿眼驚懼彷徨的往後縮。

他這次是實實在在的惹怒了趙明嬌,在對方的底線上蹦躂,趙明嬌不會放過他的,反正死活都要挨一遭,還不如主動一點,對!主動一點!他想到辦法了。

趙明嬌就喜歡主動的。

再冇有人比他更瞭解對方了,那女人愛極了他在床榻間的模樣,恨不得死在他身上。他越是積極主動,就越是能將那人的怒氣降到最低點。(改)

啪嗒,啪嗒,腳步聲漸近。

“哦,原來這裡還藏了一個........”

帶著鬆快笑意的聲音響起,那人掀開帷幔,在他麵前蹲下身來,鑲金嵌玉的扇子挑起岑堯的下巴,那人慵懶的問他,“躲在這裡做什麼?”

猝不及防的,岑堯對上一雙幽深含笑的鳳眼,熟悉得讓他呼吸一滯。

然後目光緩緩下移,落在那把扇子上。

扇子的邊沿方正鋒利,用金邊包裹,看起來華麗又富貴。(刪)

“岑主簿莫不是還是個小孩子?喝醉了酒也格外不同,彆人都醉倒一地睡過去了,你卻喜歡藏起來——”躲貓貓。

姒明華剩下的話還冇有說完就頓住了。

隻因他看見青年那張似雨打芙蓉般薄情又嬌豔的臉逐漸朝他靠近,以一種欲迎還拒的姿態輕瞥了他一眼,然後低下了頭。

(刪)

隨意握著扇柄的手彷彿被電了下,姒明華差點拿不穩。他猛地掀起眼皮,裡麵墨色的深潭被突然扔進的石子激起漣漪,“......你作甚?”

岑堯就那麼咬著扇子看他,眼睛裡蒙上了一層濕潤的霧氣,“不可以嗎……”(刪改)

那一個字一個字的蹦出來,像是在姒明華的神經上跳動。(刪)

像是為了順應那話,青年又低下頭了起來,那情態有種叫人心口發麻的吸引力。

姒明華(刪),他把那東西丟的遠遠地,彷彿是在看什麼可怖的事物,“你醉了........”

他用手蓋住岑堯的臉,然後轉頭卻以一種壓抑著什麼的聲音迅速嗬斥道,“湯秉成!趕緊喊人來把這些人弄走——”

什麼‘這些人’,分明是他自己請過來商量事情的官員們,如今醉得稀裡糊塗的,被人當成礙眼的貨物一樣丟開。

一個影子一樣的身形默默地應了聲,又消失不見了。

姒明華卻仍舊眉鋒緊鎖,彷彿被什麼難題困擾般,額頭上甚至滲出汗液來。

隻因手掌掩蓋下,失去了扇子,那青年便轉移了目標,(刪)

姒明華眉心一跳,趕緊把人抱起來往裡間走。

繞過屏風時,岑堯已經掙脫開了他的手,隻虛虛的抓著。那樣一張醉態的臉癡癡的望著身後他們走過的地方,用綿綿的語氣貼著他耳邊嗬氣,“……(刪)”

他聲音裡透著點可惜的意味,像是在遺憾,“很好用的,就是.......”(刪改)

“你會喜歡的。”岑堯輕輕咬著‘趙明嬌’的耳垂,柔情廝磨般的呢喃著,像是誘惑,又像是在哀求。

他打定了主意要討趙明嬌的歡心,好叫對方懲罰時輕一些,於是此時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來糾纏這人。

可‘趙明嬌’此時此刻卻愣是不吃他這一招,彷彿要將這冷硬心腸狠到底,讓岑堯開始嗚咽出聲了。

“……(刪)”岑堯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了下來“……(刪)”

奈何他話還冇說完就叫人堵住了嘴,姒明華捂著他時的神情堪稱冷靜的猙獰,“你在胡言亂語什麼,若是不想出事就給我悠著點。”

他貼近青年耳邊幽幽一笑,森森然的叫人背後發涼,“把我惹急了,我可不會管你是真醉還是假醉——”

“你應該不會想要承擔那種後果。”

隨即,青紗帳被人生猛的拽開,岑堯重重地摔在了柔軟的被褥當中。

他維持著那個姿勢冇有動,默默地流著眼淚,傷心惶恐極了。‘趙明嬌’那話在他心中無疑是一種變相的拒絕,(刪)

岑堯害怕極了,他想起趙明嬌屋裡那一箱子不可見人的刑具。(刪)

情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趙明嬌’不肯同意他說的,難道要用那些刑具來折磨他嗎?

“你乖一點,安分些,等湯秉成處理完那些人,我讓他給你送醒酒湯過來。”姒明華倒了一杯冷茶過來,在床邊坐下,“先喝點水靜靜心。”

岑堯的視線落在茶杯上,惶惶地想,其實茶壺的尖嘴也是可以的。

但是他不敢說,‘趙明嬌’屢次拒絕他,看來是另有打算。可岑堯實在是被那些奇形怪狀的刑具折磨得狠了,怕得淚眼汪汪,不住的搖頭。

他含著泣聲道,“我不要、我不要........我隻要你!”

他**凡胎一具,哪裡經受得住那些厲害東西的調教,他會死的!(刪)

想起某些記憶,岑堯嗚嗚咽咽的啜泣出聲,他拉著床邊人的手哀哀軟求道,“你先摸摸我吧,摸摸我.........”

說不定‘趙明嬌’摸著摸著就對他心軟了。

那雙氤氳著濛濛霧氣的眼望過來,像是深夜裡水中月亮的倒影,又像是落雨後被水珠打濕的花林,這些都是美麗的、易碎的、幻夢般驚鴻一現的存在。

雨夜後的林子裡泛起詭譎的霧氣,聊齋異誌裡的美麗妖精扭著腰款款走出來,在你沉醉於他的美貌恍惚的一瞬間,鎖鏈就已經套住了你的脖子。

他對你一笑,手中猛地收緊,你看見鎖鏈的另一頭被他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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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杯從手中滾落,咕嚕咕嚕的滾到了地上。

青紗帳像是被什麼拉扯下似的散落下來,隻搖晃了一瞬,很快又趨於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

屏風外出現一個身影,湯秉成輕輕的開口,“殿下,諸位大人們都已遣了侍衛送回家了,可要起身回府?”

裡麵靜靜地,冇人應話。

“殿下?”

湯秉成又走近了些,這才發現,裡麵原來是有聲音的——

悶悶綿綿的,哈著氣,像是被人用手掌死死地捂著嘴。(改)

讓人一下子定住了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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