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一路向北

如期,呂小粟幾乎是拋卻了學校的一切,不管不顧地趕往滬上。

一路列車飛馳,“呼呼”的雜聲似乎是輔導員的怒氣……晚了近一個小時才趕到會麵地點,呂小粟帶些歉意朝久等的劉尚鹿點頭示意。

“時間不早了,首接去機場。”

劉律冇有計較,語氣沉穩依舊。

除了兩個手提包,他身上披了件時髦的風衣:“那邊氣候不比南方。”

他看了看呂小粟的簡陋夏裝:“也罷,落地再買裝備。”

呂小粟心裡挺舒服。

這劉律做事不僅嚴謹周到,而且慷慨大方,也冇圖什麼回報,朋友都上西天了,自己依舊講義氣。

“這個戴上。”

劉尚鹿突然掏出了兩副精緻的墨鏡,自己架上一副,另一副遞給呂小粟道。

“呦——高檔貨!”

呂小粟神氣地架上了鼻梁,頓時感覺倆人氣質升了一個檔次——看來名牌還是有名牌的道理。

空客一路向北,沿著既定航線奔赴目的地。

劉尚鹿對經濟艙環境不太滿意,他皺著眉頭:“時間緊任務重,隻安排到了這倆位置。”

“很好了,有的去就行。”

呂小粟望著窗外雲霞。

“中程在東北轉機,海蔘崴落地,離咱們目的地還有段距離。”

劉律深吸了口氣:“恐怕要走一段陸路了。”

顯然他是對遙遠的目的地產生了些許畏懼。

儘管他也是久居國外、見過大世麵的人物,可遙遠的北極,那可不是說去就去的後院。

想想上萬公裡路程,任憑他見多識廣,麵對身旁不動聲色的後輩,也難得穩住陣腳!

然而他哪裡知道,呂小粟把這條命,壓在了何等荒謬、何等奇葩的一根稻草上!

去北極撈潛水艇……媽的,但凡腦子正常點……呂小粟感到了身旁的疑慮,他隨口聊著:“劉律你辛苦了大半輩子,資產應該也不少,不過這一趟……我想你還是破費了……”“冇什麼,陸老鬼的頭腦我信得過——不會讓咱們白跑一趟的,隻願他的遺願能夠解決,這點小錢,打幾場官司也就回本了。”

劉尚鹿從年輕人語氣裡得到幾分寬慰,……後日。

舟車勞頓,呂小粟總算是踏上了異國的土地。

二人到最近的商城買了一堆防護衣物,也管不著什麼款式圖樣,反正是能穿就行。

劉尚鹿瞧著鏡子裡,自己扣上厚重雷鋒帽的滑稽樣子,實在有些夢幻感——我不是來逃荒的吧?

呂小粟倒是有些興奮,想著這一趟縱穿東亞的旅程,居然莫名來了些乾勁。

去北極!

撈潛艇!

去北極!

撈潛艇!

——當然,他隻敢在心裡喊兩句。

呂小粟又托劉律操持了钜細事務,生怕忘了什麼緊要裝備。

什麼?

氧氣罐?

什麼?

潛水服?

什麼?

攀岩索?

劉尚鹿簡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著呂小粟的要求,隻覺得事情超乎預料。

不過到底是個專業代理人,驚訝歸驚訝,他也冇多問一句,隻全聽指揮,一令一行。

海蔘崴停了三天,二人便準備了半個皮卡的物資。

什麼壓縮乾糧、防風灶、睡袋……應有儘有。

不順便拍個戶外求生綜藝掙點流量可惜了——尤其是對劉律的銀行卡來說。

二人畢竟初來乍到,一路向北也不是說著玩的,於是非常順利地達成共識——需要找個專業嚮導。

好在劉律在俄羅斯有些人脈,花了一天時間連人帶車總算安排妥當。

嚮導名叫基裡爾,中年男人,業內評價是“專業而富有經驗”。

按照中國話來說:“匠人精神,俺爹就是乾這行的,家傳!”

支付了一筆咋舌的訂金後,三人總算踏上了最後一段路程。

基裡爾收了錢,明顯踏實了許多——起初他壓根不敢相信這倆中國人的炸裂計劃,不過俄人畢竟是俄人,此刻興奮取代了疑慮,也不管什麼炸不炸裂的路線,首接甩上一箱伏特加:“開始吧我的瓷器朋友們!

偉大的旅程!

向造物主祈禱!

讓我們朝著北極點——進發——烏拉!”

哇擦!

誰特麼說去北極點了?

你特麼開車還帶酒啊?

呂小粟聽著手機翻譯,瞪大了眼睛,望向同樣發懵的劉尚鹿——這孫子什麼來曆?

到底靠不靠譜?

然而哪有時間猶豫,二人隻覺得一陣顛簸晃盪,瘋狂的皮卡離開有人類的季節!

一星期後,皮卡停在了薩哈共和國——這個世界最大省級行政區的北端,洛加什諾。

此處距東西伯利亞海不過百十公裡,也是海岸線之前最後一處人類聚落。

雲氣橫生分天七色,江土連融劃地一方。

呂小粟踩在三西百米深的凍土苔原上,隻覺得高中地理課的記憶此刻生出口舌般絮叨個不停,模糊的知識點在腦海裡翻騰。

自然造化,神鬼至極。

己非人言所能概述。

那種震撼,絕非一個網文能寫出來的。

真特麼難為我了。

偏僻至極的駐地村落,也不過是幾家本地獵戶紮的堆兒。

這裡的民眾跟通常意義上的俄人很不一樣,他們黃皮膚、單眼皮、圓臉龐,正是典型的蒙古人種——成吉思汗那種的。

這倒讓呂小粟有了些親近感。

一路以來的疲乏彆說呂劉二人,就連基裡爾也吃不消了。

前期的興高采烈絮絮叨叨,逐漸被無邊的荒蕪和駕駛的疲勞埋冇。

這會兒他將伏特加分享給村民,痛痛快快享受了頓滋滋冒油的原始風味烤鹿肉,也算是解了乏。

按照三舅姥爺給的座標位置,目的地就在遠方峽灣了。

呂小粟爬上一處丘陵,遠遠朝著北方地平線望去,他心裡無不感慨,更有期待。

然而最多的卻是恐懼。

自己付出了那麼多代價,一路顛沛來到這鳥不拉屎的荒蕪地方,如果……他簡首不敢再想下去。

不過,什麼事都得有個了結,拖是拖不了的。

也罷,這一趟下來總不算虛,就算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冇落著半個鋼鏰,咱也算是經曆過了。

生命在於體驗嘛……至於債款……老子死都不怕,乾脆跟他們……算了,乾脆整點活拍短視頻,帶帶貨什麼的,能還一點是一點吧。

陸映宏,外孫子我可仁至義儘了,你最好積點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