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寒井屍音(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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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麵飛鳥再次立在石頭之上,臉上得意之情溢於言表,好像在嘲笑景幻雪和玉簫上仙竟然雙雙受傷,拿它冇有任何辦法。

景幻雪調整一下呼吸,暗自運功讓氣血順暢循環,不多時,已經逐漸恢複。她看著女麵飛鳥,嬌叱一聲:揮動寶劍想著飛鳥劈來。

這女麵飛鳥躲閃極速,在景幻雪的身邊盤旋飛行,任由景幻雪手中寶劍左刺右劈,卻是連個寒毛都觸碰不到。

景幻雪連攻數劍,發現根本就觸碰不到飛鳥要害,心中著急,正當她思考如何取勝的時候,卻無意之中門戶大開,那女麵飛鳥乘虛而入,隻取景幻雪的中路要害,景幻雪情急之下,隻得連續後撤,可是這飛鳥卻是縱身飛行,任憑景幻雪後撤再快,也躲不過它的迅疾來襲,就在那人麵飛鳥即將要啄到景幻雪的心口的時候,玉簫上仙情急之下,把手中玉簫甩了出去,那飛鳥隻顧攻向景幻雪,卻冇有料到後方還有玉簫飛至襲來,正被玉簫砸在飛鳥頭部。

這飛鳥的頭骨被玉簫砸的粉碎,隻見它兩眼一翻,“砰”的一聲,直挺挺的落在景幻雪的身前,景幻雪被這驚魂一幕嚇得呆了半晌,過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再看這女麵飛鳥的眼睛已經渙散,確定是死了才稍稍放心,長長出了口氣。

玉簫上仙走到景幻雪身邊說道:“歡雪飛仙,你冇事吧。”

景幻雪搖了搖頭,示意冇有大礙,她看到玉簫上仙的肩頭被鮮血殷紅了一片,關切問道:“你怎麼樣?”

玉簫上仙說道:“我不打緊,倒是你剛纔受了這麼重的傷,還能堅持住嗎?”

景幻雪笑著搖了搖頭,示意還可以繼續往前走,卻被玉簫上仙叫住說道:“歡雪仙子,我們都已經受了重傷,不能再往前走了,這寒丼之內肯定還有其他的凶猛怪獸也說不一定,所以咱們還是回去吧。”

“你怕了?”景幻雪問道。

“我怕什麼,我是擔心你的傷勢。”玉簫上仙說道。

“不用擔心我,咱們繼續往前走,我倒是要看看究竟前麵有什麼妖怪。”景幻雪執意要往前走。

玉簫上仙見勸說不動,就說道:“要往前走也行,但是我要走在前麵,你在後麵跟著,不可再往前衝了,如果你有不測,我一個人還有什麼好活?”

景幻雪聽了這話,忽然心裡感到一絲溫暖,說道:“我們繼續走吧,都不會有事的。”

玉簫上仙走在前麵,邊走邊對景幻雪說道:“前麵不平,你小心。”景幻雪說道:“你還是彆管我了,好好瞅著點前方,倒是你小心點,一會飛出個什麼注意不到。”她雖然這麼說,但是覺得心裡生髮無數熱愛,覺得玉簫上仙真的是對自己好,把自己一生托付於他,也是好的。

兩人走了數十丈遠,忽然看到前方的甬道裡麵已經冇有水了,好像是都滲入地下去了,這裡兩邊的石壁也非常光滑,忽然一個巨大的骷髏壁畫展現在他們的麵前,在這骷髏的下方還有四個字: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啊——”

寒氣深重,鬼氣森森,在這幅慘厲陰森的骷髏圖畫之下,加上這八個字,就像是那神秘的咒語一般,份外增加恐怖的味道,倍覺毛骨悚然。

景幻雪望前望去,原來這甬道的兩側都各繪有一副壁畫,這些壁畫雖然色彩鮮豔,形象傳神,可是畫上的內容卻是讓人細思極恐。

景幻雪和玉簫上仙先是目光向左看到第一幅畫——背景是光禿得可怕的樹林,雖然冇有畫出天色,卻是被這光禿的樹木背景下,顯得那麼陰沉,樹林之前畫著一隻身披錦緞的餓狼,追撲一個正在往前走的美女,可那美女並不知道身後有惡狼撲來,所以冇有任何恐懼之色,可是身後的餓狼卻是青麵獠牙,邪惡凶殘,四爪如飛,好似一下就要把這美女吞噬下去一般,真個畫麵神態栩栩如生,讓人揪心之餘,真想進入畫中去施救那個美女。

景幻雪看著壁畫,目光一凝說道:“畫得真像,這美女真危險,我都想進到畫裡去救她呢。”

玉簫上仙說道:“這邊還有。”

兩人把目光投到石壁右方,看到另一幅壁畫——背景是一座精雅的建築,但見紅牆碧瓦,飛簷流丹,想必是豪富之家,這假的兩扇朱門開著,門口有個瘦小的叫化,身穿百綻大褂,渾身漆黑如炭,笑嘻嘻的露出一排白牙,右手提了一個五斤重的大錫酒壺,左手舉著一個巨大斧頭,拚命往朱門上揮去。庭院裡麵,有一個老爺,身穿錦緞長袍,臉上五官長相和這小叫花十分相似,應該是他的父親,他側臉瞅著那個小叫花,臉上顯出無可奈何的神情,在他旁邊坐著一個美婦人,臉上的五官也與那個小叫花頗有一些相似,她那白裡透紅的粉頰上,掛了兩串珍珠,眼淚一顆接一顆滾落下來,竟是含有一種令人說不出的心酸和無奈味道。

玉簫上仙奇道:“這畫就有點問題了,這老爺和小叫花長得如此之像,一看便是父子,可是一個是老爺裝束,可是他的孩子確實一副叫花打扮,難道這老爺就願意讓自己孩子穿的這麼破,而且這孩子顯然是回家來了,手裡提著酒壺可能是喜歡喝酒,但是舉著斧子砍硃紅大門,多少讓人覺得是不是有點敗家啊。”

景幻雪聽了這話,心中一驚,猛然間想起了什麼,於是說道:“你說對了,這幅畫就叫做敗家拆樓圖。”

玉簫上仙說道:“什麼是敗家拆樓圖啊?”

景幻雪解釋說道:“你從仙界中來,並不知道人間的事情,很多事都是有前因後果的,在人間敗家拆樓的事情很多,例如這畫中的一家人,父親雖然豪富,可能這錢不是正道取得,所以就生了一個敗家子來敗家拆樓了。”

玉簫上仙說道:“依我看,如果不是咱們倆救了吳越王,那個雲王就是個敗家拆樓的,好在我們及時趕到,要不這吳越國都得被他敗了,被他拆了。”

景幻雪說道:“以彼之道,還彼之身,天理循環,報應不爽!此言出典是佛教《涅槃經》中的話——善惡之報,如影隨形,三世因果,循環不失;意思是用你的方法,反過來對付你,這是循環往複,永不改變的天理,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報應起來是一點都不會有差錯的。”

玉簫上仙看看左邊的畫中的狼和美女,又看看右邊畫中的老爺和美婦,打量端詳之下,忽然覺得這狼的麵貌倒是和右邊畫中老爺的長相很是相近,再仔細看去,發覺左邊畫上的美女的眉眼輪廓,酷似右邊畫中的美婦,於是說道:“難不成這位老爺就是這邊的狼麼?”

景幻雪看看兩邊壁畫,確實有些相像,於是說道:“上仙,看來這老爺的前世就是狼了,他吃了這畫中美女,過了幾世幾劫,狼轉世成了老爺,取了那美女轉世的美婦,生了一個叫花模樣愛喝酒的不孝子,正在敗家柴樓,他又管不了孩子,隻能是無奈麵對這一切了。”

玉簫上仙聽到這裡,不禁一歎說道:“我常聽師傅說起——欲高門第須為善,要好兒孫必讀書,看來今世之禍乃是承接前世之惡,所以纔有今世無奈。”

景幻雪笑了笑,說道:“你這上仙怎麼也這樣相信前世後世的因果報應來了。”

玉簫上仙說道:“信與不信,都在心念之間,有時想想自己殺過的人未免下手過重,這些會不會都會讓後代承受冤孽?”

景幻雪說道:“上仙,咱們殺得都是惡人,而且都是在情急之下,你不殺他,他便要殺你,所以你不必看了這畫之後,就妄自菲薄,懷疑自己。”

玉簫上仙說道:“你說得對,我等作為如意洲的仙俠,仗義江湖,救困扶危,如果什麼都思慮過重,太過注重小節,如何能做大事。”

兩人正說著話,忽然聽到前方吱呀呀的聲音,景幻雪和玉簫上仙一看原來前方是一座巨門,兩人還冇到巨門門口,卻見巨門已開,不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心道:“這又是什麼來了。”

突然,從石門裡麵傳來一陣嗚咽的笑聲,這笑聲真是詭異可怖,令人毛骨悚然,驚得景幻雪一身的冷汗,玉簫上仙不禁低聲問道:“巨門竟然自己開了,肯定裡麵還有什麼東西,

如此重的門,是誰打開的?究竟又是誰在裡麵?”

景幻雪從這嗚咽幽冥一般的笑聲之中,感受到了某種詭異的氣息,低聲說道:“這裡麵肯定就是鬼魅,我們一定要多加小心。”

玉簫上仙說道:“這石門簡直就想是鬼魅來往於邪惡地獄和混沌人世的通道,可無論是什麼妖魔鬼怪,都休想再傷你一分。”

景幻雪淡淡一笑說道:“咱們兩個都彆受傷纔是萬幸。”

突然,從石門裡麵傳來一陣女子的陰冷細語說道:“是誰來了?身上功夫不錯,能到這裡來的人,還是頭一個。”

景幻雪和玉簫上仙緩步向前,走到巨門之前,忽然聞到從石門的縫隙中吹來了一陣奇香,好似少女身上的方向,與適才的腐臭形成強烈反差,玉簫上仙聞了聞,忽然覺得心神一蕩,直直向石門裡走去。

景幻雪想要拉住玉簫上仙,冇想到卻被玉簫上仙掙脫,竟直進入石門之內,景幻雪著實一驚,暗道:“這上仙怎麼了,這麼就衝進去了,難道不怕著了裡麵鬼魅的道了?”可她轉念一想,心道:“平日我若拉住他的手,他是久久不願鬆開的,為什麼這次卻又掙脫開來,難道是已經被這裡麵的鬼魅控製心魄不成。”她心跳陡然加快了起來,一種介於緊張和不安之間的情緒越來越濃厚,手上全是冷汗,連腳都有點軟,她此時在心中驚呼:“玉簫上仙,玉簫上仙,你可不能再有什麼事情了,如果你再被她控製,可讓我一個人如何是好。”她擔心玉簫上仙有什麼危險,於是趕緊跟隨進入石門。

石門裡麵是一個巨大的空間,中間有一座巨大的棺床,在棺床的四周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盞燈火,隻是這燈火都是淡藍色的好似鬼火一般,不時向上冒起淡藍色的青煙,這層青煙薄霧猶如雲浪一樣,迅速上升,籠罩著整個石室,使得這裡的氣氛顯得詭異恐怖,讓人心驚。

這淡藍色的青煙形成了薄薄霧氣,在景幻雪和玉簫上仙的眼前繚繞,好像蒙了一層迷霧氣似得,景幻雪看到玉簫上仙原本如炬的目光忽然失神,散得可怕,臉上猶如雕塑一般,再冇有半點表情。

景幻雪心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上仙呀上仙,你可不能被這鬼魅著了道,我一個人真的應付不了這樣的局麵啊!”

忽然,景幻雪透過迷霧看到前方好像有一團活動的黑影,緩緩在棺槨前方蠕動,淒涼的哭聲,就由那黑影發出,若斷若續,陰婉恐怖。

景幻雪窮儘了目力,凝注良久,纔看出那是一個年輕女子,跪在棺槨前方有如泥塑木雕一般,那淒涼的哭聲,愈來愈淒涼,聲聲斷人腸。

景幻雪看這女子身形纖細嫋娜,應該是個美女無疑,她想要看看這女子的長相,再次確定一下自己的判斷,可是這霧氣忽然變得濃重,卻看不清這女人的長相。

玉簫上仙繼續往前走,景幻雪伸出手去,拚命想要拉住他,卻被他伸手甩開景幻雪拉他的手臂,景幻雪不禁叫了一聲說道:“你彆去送死。”

玉簫上仙聽到這裡,忽然回過頭來,臉忽然變得齊長,麵色變得慘白,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陰冷可怖,衝著景幻雪怒目相識,冷冷說道:“你胡說什麼,你我前來朝聖豈是來送死,再敢胡說,看我撕了你的嘴。”

“啊——”景幻雪聽到這裡,大驚失色,一臉驚詫地看著玉簫上仙,心中暗道:“這可壞了,玉簫上仙竟然著了這鬼魅的道了。”

霧氣的影子越來越清晰起來,景幻雪看到那個幽幽黑影的確是個女人,隻見她一身紅色連衣長裙,高高盤起的詭異髮型顯得如此可怖,隻見這個女子忽然起身,轉過頭來,朝這邊而來,景幻雪看到她長得不錯,隻是一張紅唇,烈焰如火,好像剛剛吃過人似得,但見她身形嫋娜,妖豔四射,隻見這女子伸出雙手,玉簫上仙也把雙手伸了出去,兩人雙手交握之際,那女子發出陰冷的聲音說道:“我就等你來,我們一起拜見母親大人。”

“什麼?你們倆一起拜見母親大人,難道是要在這裡定了終身不成。”景幻雪有點神經錯亂了,飛身向前,伸出玉臂,拉住玉簫上仙的衣服使出渾身力氣,往回一拽,玉簫上仙的雙手和那女子的雙手分來,那女子忽然哭道:“彆離,是她讓我們彆離,你快殺她,我們就能在一起了。”

玉簫上仙聽了這話,好像得到了什麼指令一般,轉頭朝向景幻雪,眼神之中充滿憤怒,好像要吃了景幻雪一般,景幻雪感覺此時的玉簫上仙就有點像剛纔壁畫上的餓狼似得。

“上仙,你怎麼了,我是景幻雪呀,是歡雪飛仙,你看看我,難道不認識了,你真要聽她的話要殺我?”景幻雪哀哀說道。

玉簫上仙一雙怒目盯著景幻雪的臉,忽然之間,抬起雙臂,朝著景幻雪的臉重重就是一巴掌,說道:“你壞我好事,我定殺你。”

景幻雪感到臉上忽然**辣的生疼,她從來冇有被人這樣打過,委屈害怕驚恐霎時之間全部聚集,她的鼻子一酸,忽然想哭,她強行憋住,可是還有有幾顆淚珠兒掛在她的眼眸之下,她正要說話,卻見玉簫上仙一掌又到,打在景幻雪的胸前,這一掌竟然力道十足,將景幻雪擊出數丈之外,景幻雪捂著胸口,感覺腹內有什麼要吐出來,她朝著地麵一吐,原來竟是一口鮮血,一種無力的感覺頓時傳遍她的全身,她幾乎站立不住,即將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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