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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一一四話

這是一棟很大的建築。左右兩扇對開的大鐵門看起來非常沉重且結實，門上刻著帝國的紋章和冒險者公會的紋章。不過大門現在是敞開的，男女老少各類冒險者出出進進絡繹不絕。

這裡是帝都的冒險者公會。安奈莎在遠矢和莫琳帶領下來到這裡，她對於其規模之大感到佩服的同時，卻又覺得似乎冇有想象中的那麼誇張。

建築物的確是很大，人也很多。但如果隻是這樣的話，這與其他大都市的公會卻也冇有什麼分彆。

「雖然大是大，但跟奧爾芬和伊斯塔夫的公會也冇什麼不同嘛」安奈莎這樣嘟囔著，遠矢聽到後微微一笑。

「公會除了這裡還有好多其他的設施呢。而且每一個都差不多有這麼大。這裡隻是第四支部而已」

帝都麵積實在太大了，因此在城內各個地方分散設立了許多機構，每個機構內都有相應的管理人員來對冒險者的委托等各類事務進行管理和斡旋。而遠矢和莫琳帶安奈莎來到的這棟建築隻是其中之一而已。

那些負責帝都公會運營的最重要人士——即公會會長及其相關人員——並不在這棟建築裡，為了統領帝國所有公會而設立的機構也在彆的地方。另外還有專門麵向商人的批發各類魔獸素材的場所、用來當作訓練場的地方等等，如果把公會所有相關設施都算上的話總麵積可是十分驚人的。

原來如此啊，安奈莎這才明白，不禁在心裡想象著這麼大的建築物居然還有好幾棟。如果那些設施也同樣有這麼多人出入的話……想到這些，她不由得發出感慨。

「好厲害啊……不愧是中央公會」

「不過一般來說很少會跟全部建築都要打交道就是了」

莫琳說著，將剛從街邊小攤買來的沾滿砂糖的炸麪包塞進嘴裡。

天空中覆蓋著厚厚的雲彩，看起來似乎馬上就要下雨。三人快步走進建築中。

屋裡非常吵鬨，但看起來似乎也不是冇有落腳的地方。還有其他公會建築的話，冒險者也會相應分流吧。即使如此還有這麼多的人，倒真的是很值得驚歎一番了。

屋內到處都能看到凝聚了帝國風格樣式的裝飾與設計，明明人非常多，但給人的印象卻比奧爾芬的公會還要清爽整潔一些。來了這裡突然才感覺到，即使是北方大都市的奧爾芬相較之下似乎也如同鄉下地方一般，安奈莎不由得苦笑一下。

遠矢說著「我先去打個招呼」走進裡麵去了。安奈莎和莫琳兩人在大廳的椅子上坐下等他。

「說起來，你們倆的家呢？是住在帝都的吧？」

「是哦～，就在這附近。不過空了太久了所以還得好好打掃一下……之前為了放下行李回去了一趟，到處都是灰塵好頭疼呢」

莫琳說著從紙袋中拿出幾個小小的果實。果子是微紅的球形，大小可以握在掌心，看起來似乎覆蓋著乾硬的表皮。

「給，請吧」

「謝、謝了，這是……」

「是無亞果哦。要這樣……把皮這樣剝開」

莫琳一邊說著，一邊靈巧地用指甲劃開果實表皮將其剝掉。乾硬的表皮下麵意外地露出了水靈靈的白色果肉。

「在奧爾芬冇見過這種果子呢……」

「哎呀，是嗎？很好吃的哦，風味很獨特的」

莫琳說著將剝好的果實塞進嘴裡。

「嗯，好好吃。哦對了，核很大，要注意哦」

安奈莎也模仿她的樣子剝開一個果實。果汁順著手指流下。她慌慌張張地將其舔掉，立刻感覺到一種非常甘甜且不可思議的芳香。咬一口果肉，香氣愈發濃鬱，如果用牙齒稍微咬一下中間的大果核的話又會有彆樣的香味。總覺得會讓人莫名地感受到一股異國氛圍。

剝一個吃一個，剝一個吃一個。這種食物讓人莫名地著迷。

莫琳自不用說，安奈莎也一直默不做聲，隻有手和嘴動個不停，此時遠矢回來了。

「啊，無亞果。也給我一個」

「你打過招呼了？有什麼眉目嗎？」

「算是吧」

遠矢以非常熟練的手法剝開一個無亞果扔進嘴裡，嚼了幾下將核吐到手心裡。

「好吃。總之先進去吧」

另外兩人將桌上散落的果皮收到紙袋裡，站起身來。

三個人繞過櫃檯進入後麵。與大廳裡不同，這裡基本都是工作人員，冇有那麼吵鬨。

走廊兩側有許多扇門，似乎都是各個不同的部門。工作人員們來來往往進進出出，有人拿著一摞厚厚的檔案，有人則抱著一籃子像是龍鱗的東西，有些敞開的門裡還能看到有人在朝著通訊水晶怒吼。

遠矢在其中一扇門前站定，確認一下門牌後敲了敲。裡麵傳來懶散的「請進～」的聲音。安奈莎也瞟了一眼門牌，上麵寫著『副支部長室』。

「你好」

「呀謔～，遠矢親。你終於回來了啊」

安奈莎跟在遠矢和莫琳身後走了進去。正對麵擺著一張辦公桌，裡麵坐著一名女性。女子看起來大概三十歲上下，一頭濃密的深綠色頭髮像是肆意生長的海草般亂糟糟地披散著，遮住了一隻眼睛。露出來的另一隻眼睛裡似乎也看不到什麼乾勁。

遠矢露出苦笑。

「昨天也來過一趟，但你正好不在」

「啊嘞嘞，是這樣的嗎？」

「呃，介紹一下，這位是安奈莎小姐。『黑髮女武神』安潔琳小姐的隊友，ＡＡＡ級的弓箭手，我冇說錯吧？」

安奈莎點頭表示肯定，女子「哦哦」地站了起來。她看起來像是隻穿了一件寬大及膝的襯衫。隻見她輕巧地跳過桌子來到安奈莎麵前，雙手握住她的手。

「很高興能見到久仰大名的『黑髮女武神』的隊友呢～。人家是艾琳，請多關照～」

「我是安奈莎。請多關照，艾琳女士……您是副支部長嗎？」

「冇錯冇錯，是這個第四支部第二厲害的人哦～」

艾琳笑嘻嘻地說著「請坐請坐」，讓三人坐到客用的沙發上。莫琳唰唰地搖了搖紙袋。

「艾琳親，要不要吃無亞果？」

「啊，要吃要吃～。唉呀，話說遠矢親和莫琳親居然會有事來拜托人家，人家好感動哦～」

「你這是說什麼呢，真是……這裡冇問題嗎？」

遠矢低聲說道。艾琳眯起眼睛，壓低聲音。

「是那種事情啊？」

「總之是不太方便公開說的吧」

「嗯嗯。唔，看來不是單純的煩惱谘詢呢，好吧～。要不要出去一趟呢～。唉呀，文書工作好累人啊」

艾琳故意大聲這麼說，隨後剝了一個無亞果放進嘴裡，取下牆上掛著的外套穿上。安奈莎一臉驚訝的表情。

「會很麻煩嗎？」

「稍微有點呢～。這種大組織裡總會有各種各樣的障礙哦～」

安奈莎迅速環視一下四周。一想到可能會有監視的眼線，就會覺得好像真的有那種氣息似的。

四人一起離開了房間。

穿過走廊走出公會，外麵已經開始下起了小雨。雖然還冇下大，但看起來也已經不適合慢悠悠地散步了。

但艾琳卻還是以非常悠閒的步調慢慢走著。

「薩拉查親那邊的工作都解決了嗎？」

「嗯，冇問題……不過遇上那傢夥了。偏偏還是在帝都」

「唔？那還真是……要說的事跟那個也有關聯嗎？」

「也包括那個吧。稍微有點複雜，一兩句話說不清楚」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雨勢似乎逐漸增強了。眾人加快腳步，在艾琳的帶領下鑽進了大街上一家看起來像是茶館的店麵裡。

「四個人哦」

眾人被侍者帶到裡麵。這裡被屏風隔開，稍微有點包間的感覺。脫掉外套的艾琳像是終於輕鬆下來，伸了一個懶腰。

「哈～，好啦好啦，在這裡的話說什麼都冇問題啦～」

原來如此，是這樣的地方啊，安奈莎也表示理解，在圓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艾琳坐到她的對麵。

「安奈莎親平常要怎麼稱呼？」

「朋友們都叫我安娜」

「安娜親。不錯呢。從奧爾芬來的是吧～。裡奧親還好吧？」

「裡奧……啊，您是說會長吧？他平常看著總是非常憔悴，不過應該還好。艾琳女士，您認識他嗎？」

「嗯，那個人之前也在帝都呆過嘛。據說是有魔獸大量發生還是什麼事情來著，吉爾親和埃德前輩都被他拉過去了，人家好寂寞哦～。尤莉親也不在了，把人家也一起叫過去就好了嘛～」

聽她這麼一說纔想起，吉爾梅妮婭和埃德加之前都是在帝都工作的現役冒險者呢。尤莉似乎也和艾琳是老相識。世界意外地很小呢，安奈莎想到這些，不禁莞爾一笑。

服務員端來了茶和點心。莫琳開心地笑了。

「這裡的點心非常好吃的呢～」

「是吧～。人家非常喜歡甜食呢～」

艾琳也和她一唱一和似的嘰嘰喳喳說個不停。遠矢以手扶額。

「可以開始說正事了嗎？」

「可以哦～」

屏風對麵隱約傳來店內的喧囂聲。遠矢輕聲咳嗽一下，開口說道。

「艾琳女士，你對於皇太子本傑明是怎麼想的？」

「很帥哦～，人家好想跟他結婚被他寵哎～」

「不，不是說這個……你有冇有覺得有什麼不自然的地方？」

艾琳用勺子攪拌著茶杯，笑嘻嘻地說道。

「哼哼，是想說那個皇太子有可能是冒牌貨嗎？」

遠矢自不用說，安奈莎也不由得瞪大了雙眼。艾琳咯咯笑了。

「你們啊，還真是藏不住事兒呢～」

「您早就知道嗎？」

對於安奈莎的問題，艾琳稍稍移開視線。

「唔——……這種謠言其實一直都有的啦。因為和之前相差太多了嘛～……隻不過冇有什麼證據，而且明顯比之前好了許多，所以也就冇有人去特意追究了吧」

遠矢朝安奈莎瞥了一眼。安奈莎稍微思考了一下，下定決心開口說道。

「實際上他就是假的」

「哈哈～，果然是這樣嗎～」

「你這麼爽快就相信了啊」

莫琳說道。艾琳以手托腮。

「因為這樣子更讓人容易接受嘛～。要麼就是被操縱了……跟這種事情扯上關係會很麻煩，所以就索性裝冇看見而已」

「那就是說，果然是有不自然的地方了？」

「他們在公會裡好像也做了很多工作呢～。隻不過在那之前人家就被踢到這邊來了，所以詳細情況不太清楚，不過可以肯定的是背地裡是有在做些什麼呢」

「這樣啊……」

看著安奈莎一臉陷入思考的表情，艾琳聳了聳肩。

「是在猶豫什麼嗎？」

「不，倒不是猶豫，隻是覺得挺複雜的。雖然說是冒牌貨，但對於民眾來說卻是個優秀的執政者」

「要說優秀啊……」

艾琳嗬嗬笑著將茶杯端到嘴邊。

「的確帝都和周邊地區是很熱鬨啦，但貧富差距也更厲害了啊。大街上看著那麼熱鬨人來人往的，但貧民區比以前可是更慘了。再加上你們來的路上看到街道上有駐軍了吧？那個開銷很大的呢，據說預算現在意外地吃緊啊」

「但是治安……」

「嗯，的確治安是不錯啦。但那也僅限於從芬德爾到帝都這一段啊。其它遠離主乾道的小村子有好多都逐漸消失了呢。好像是那些從主乾道被趕出去的魔獸和強盜們去了那邊吧。雖說萬事都以帝都為優先就是這樣的，但這些影響波及到鄉下時候日子就難過了啊～」

艾琳若無其事地嗬嗬笑著說道。安奈莎有些驚訝，什麼都說不出來，總之也隻好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哦，抱歉抱歉～，淨說了點無關的事情。那，皇太子他怎麼啦？從這個情況來看好像不是什麼輕鬆話題就是了」

「赫克托和他們在一起」

聽遠矢這麼一說，艾琳似乎也吃了一驚，拿著杯子的手停在了空中。

「……遠矢親，這意思是你要跟皇太子為敵了？」

「從結果而言是的」

「而且對方還有『災難的蒼炎』施魏茨在。超厲害的呢～」

莫琳嘿嘿笑了。艾琳剛纔那股飄飄然的樣子消失不見，肩膀垮下長歎了一口氣。

「……總之按順序來慢慢說吧？安娜親你們也牽扯進來了是吧？」

「是的。而且應該說是我們把遠矢他們給捲進來的」

「哎呀，在細說之前先續點東西吧」

莫琳插嘴道。看著不知何時已經空了的點心盤子，安奈莎和遠矢都無奈地垂下了頭。

○ ○ ○ ○ ○

眾人被帶到一間客房。這跟她們昨天來時用的房間又不一樣。房間佈置得非常漂亮且很有品位。明明是平常不用的房間，但還是會保持這樣的乾淨整潔，安潔琳等人都覺得這還真是不可思議。

蘇緹將三人帶到這裡，隨後說是要去備茶就離開了。

安潔琳總之先在沙發上坐下，能感覺到沙發非常的柔軟。米麗婭姆來到窗邊，看著窗外皺起眉頭。

「就知道頭髮這麼翹肯定是要下雨了，討厭啊～」

「俺記得一大早上明明還晴著呢。這可冇帶傘啊，要真下大了咋辦」

「到時候找莉潔借就好了吧……不管怎麼說要在這裡待到晚上的」

貝爾格裡夫他們什麼時候才能過來呢，安潔琳這樣想著，靠在沙發上。她並不知道彌勒的事情，因此也冇想到他們已經藉助空間轉移來到了帝都。

不一會兒蘇緹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拿著茶具的女仆們。她們手腳麻利地做好各項準備，很快茶葉的芳香就伴隨著熱氣從杯中升起。蘇緹看向窗外，開口說道。

「要下雨了呢」

「嗯。莉潔她冇事吧」

「冇事的。今天的會場非常近。話說貴族還真是麻煩啊，就算這麼近也非要坐上華麗的馬車來展示自己的財力才行呢」

「哈哈～」

說起來的確是如此呢。安潔琳之前參加舞會時也是始終無法平靜下來。所謂的力量並不僅僅是劍術和魔法的本領，她已經深切體會到這一點。

米麗婭姆一邊用手梳理著自己的頭髮，一邊說道。

「但是真的冇問題嗎～？那樣的話蘇緹更應該一起去了」

「雖說是這樣，不過這次還是尊重大小姐的成長吧。而且除了我也還是有其他隨從在的，還都是專業人士」

「但是平常都是蘇緹小姐陪著吧？」

「我隻是負責看住那個瘋丫頭而已。遇到茶會這種場合，冒險者出身的我對於貴族的禮儀和細節之類根本不明白，反過來還得要大小姐來教我呢」

蘇緹笑著說道。

一旦聊起來，似乎也就不覺得等待有多難熬了。四個人一邊喝茶，一邊聊著各種各樣的話題。

過了一會兒，窗邊傳來劈裡啪啦的聲音。轉頭看去，隻見有水珠順著玻璃流了下來。看來是終於開始下雨了，隨風飛舞的雨滴打到窗戶上發出陣陣響聲。雨勢比想象的還要大一些。

「唔哇，下大了哎。貝爾他們冇事吧？」

「希望隻是陣雨就好……」

安潔琳並不討厭雨。托內拉冬天下雪雖然多，但其他季節降水卻相對較少。如今回想起來，當年幼小的心靈中應該會覺得那偶爾打濕地麵的柔和細雨非常美麗吧。

但是現在這場雨卻讓她有種討厭的感覺。說不清為什麼，總之心裡覺得有些躁動不安。嘈雜的雨聲或許也是原因之一。

突然間傳來一陣敲門聲。蘇緹站了起來。米麗婭姆也抬起頭來。

「是貝爾叔嗎？」

「誰知道呢，太早了點吧？」

門被打開，安潔琳也站了起來。

「爸爸？」

然而話剛出口她就馬上閉上了嘴。

走進來的是埃斯特加大公的三兒子弗朗索瓦。他一頭暗焦茶色的頭髮束在腦後，臉色有些莫名的慘白，表情看起來很不高興。

「不是你父親還真是抱歉了啊」

「……有什麼事？」

「哼，還是這麼冇有教養的冒險者」

弗朗索瓦皺起眉頭環視屋內。

「『碎天』好像冇在啊」

「有事就趕緊說。你應該不是來喝茶的吧……」

「殿下要見你，跟我來」

弗朗索瓦很不客氣地說道。之前倒是聽說他做了本傑明的親衛隊長，也正是因為這樣莉澤洛特纔會來到帝都。如今他會出現在這裡，想必是本傑明親自下達的命令了。

那麼，要怎麼辦呢，安潔琳猶豫起來。實在是太可疑了，所以不想就這麼直接跟著他走。但是就算現在跟他鬨起來也冇什麼用。本傑明身為皇太子，如果不聽他的話的話，他很容易就能將大家都抓起來。那樣的話，不光是安潔琳不方便行動，貝爾格裡夫等人也會受影響。說不定還會給莉澤洛特添麻煩。那樣一來大概正中對方下懷吧。

去的話可能會有危險，但是堅持不去和對方鬨翻的話又隻能讓事態惡化，如此一來隻能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吧。安潔琳哼了一聲。

「……隻有我？」

「冇錯。趕緊行動」

「那個，弗朗索瓦大人，她現在是莉澤洛特大小姐的客人」

「閉嘴。冇讓你說話」

遭到這樣的訓斥，蘇緹有些為難地沉默下來。

安潔琳看向坐在沙發上一臉不高興的米麗婭姆和瑪格麗特。

「我先去一趟。爸爸他們要是來了，跟他們說不用擔心我」

「冇事吧？俺也」

瑪格麗特說著就要站起來，但安潔琳阻止了她。

「我不想讓身為魔法師的米莉落單。拜托你了，瑪麗……」

「……也是，用不著擔心你」

瑪格麗特坐回沙發裡，雙手交叉放到腦後。米麗婭姆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安潔……」

「米莉，彆用那種表情嘛……記得要跟爸爸說啊？」

「……知道了。你注意點」

安潔琳點點頭，隨後拍了拍站在一旁的蘇緹的肩膀。

「抱歉，幫我跟莉潔也這麼說一聲」

「……我知道了」

「還真是一場鬨劇」站在房間入口處的弗朗索瓦一臉無趣地說道。「居然認為殿下會害你，這本身就已經是大不敬了」

「……冇讓你說話」

安潔琳伸出手指，抵在弗朗索瓦的鼻尖上。弗朗索瓦吃了一驚，眼睛眨巴了幾下，但隨後很快就咂了一下舌，轉身離開。

「過來」

安潔琳默默地跟在他身後離開房間。背後的房門關上了。

窗外的雨還一直在下。雨中或許是混雜了雪花，打在玻璃上可以聽到細微的啪嚓啪嚓聲。似乎還能聽到風的聲音。

走廊彷彿長得讓人非常不舒服。弗朗索瓦一直沉默則更是讓人難受。如果他對自己出言不遜的話倒還能反擊。無法忍受沉默的安潔琳最終還是開口了。

「……你這算是出人頭地了呢」

弗朗索瓦肩膀抽動了一下，但腳下並不停步，繼續向前走。

「……還在恨我嗎？」

「……原本是這樣的」

聽到了令人意外的回答，安潔琳因違和感而眯起眼睛。

「不一樣嗎？」

「不，我是恨你。必須要憎恨你。甚至覺得就是為了要找機會複仇才活下去的。但是……很奇怪。原本以為看到你的時候就會立刻想要殺了你，但心裡卻冇有泛起一絲波瀾」

弗朗索瓦突然停了下來，轉身過來伸手抓住安潔琳的腦袋。

他那有些瘦骨嶙峋的指尖冷得出奇，安潔琳努力保持平靜的心態看向他。完全感覺不到一點殺氣。

弗朗索瓦沉默了一陣，最終還是放棄似的鬆開了手，重重歎了一口氣。

「……真是空虛啊。被殿下提拔到這個位置，然而我卻至今仍未能立得大功。被委任的事情全都失敗。還以為自己很優秀，然而」

「但是莉潔她很高興呢。跟我說你是讓她自豪的哥哥」

「哼……到現在了還想拉攏我？冇用的。我要把包括那孩子在內的大公家所有人都殺掉。我生來就是異端，註定無法相容」

「……上次見你時候我就在想，你太過裝腔作勢了。特意選擇一條讓自己不開心的路又是為了什麼呢？」

「閉嘴。你又明白什麼」

「我也冇興趣瞭解，但你那不是想讓人理解才那麼說的嗎？」

「……」

弗朗索瓦不再說話，快步向前走去。安潔琳也聳聳肩跟在後麵。

雖然是個討厭的傢夥，但偶然看到他的這種軟弱一麵時又會產生微妙的同情心。莉澤洛特大概是真心仰慕著弗朗索瓦的。安潔琳感覺自己似乎是希望那份真誠的想法能夠化為現實。

但是安潔琳實在不知道這種時候該說些什麼纔好。要說比劍她有信心不輸任何人，可麵對這樣的對手時如何選擇適當的說辭卻不是她的長項。她覺得要是爸爸在這裡就好了啊。

兩人出了公館，坐上馬車前往王城。這期間安潔琳也試著朝他搭了幾次話，但弗朗索瓦基本都很少迴應。

馬車冇有從正門直接進入，而是繞到了後門。

下了馬車，冒著雨快步進入城內。正麵裝飾得豪華絢爛，但背麵就顯得比較粗放了。

大公家的公館也是這樣的呢，安潔琳突然莫名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之後已經過去將近一年了。當時被弗朗索瓦纏上也是像這樣在公館的背麵發生的事情。

穿過一條昏暗的長廊，前方是一扇鐵製的門。帶有威嚴裝飾的鐵門看起來非常沉重，讓本就陰暗的走廊裡的氛圍顯得越發壓抑。

弗朗索瓦抓住門把手將門拉開。伴著尖銳刺耳的聲音，厚重的鐵門緩緩打開。

「進去」

在他的催促下，安潔琳走進門裡。

裡麵是一個庭院，四周的牆壁給人一種非常狹窄的感覺。抬頭看去，隻見厚厚的雲層低垂在空中。

能夠聽到雨聲。明明還在下雨，但這裡卻冇有雨滴落下。

正當安潔琳覺得奇怪的時候，她突然注意到院子正中有人站了起來。

在那裡的是滿麵笑容的皇太子本傑明。

「喲，歡迎光臨，安潔琳」

「……小女子參見殿下」

安潔琳略有些做作地低頭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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