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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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家遞進宮的訊息轉個頭就送到了常順手裡,常順也冇敢多看,巴巴地送到禦前。

單允辛一目十行看完,將紙揉吧著隨手扔進了香爐。

常順聞著味覺得嗆人,小心地瞧陛下的臉色,好傢夥,比煙還嗆三分。

單允辛撐著額角,雙眼半闔,似有風雨欲來之勢。

在永鑫茶樓一見,他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可尤聽容隨手扔了他贈的簪子,擺明瞭是不想與他再有糾葛。

即便單允辛命尤聽嬌想法子從中作梗,尤聽容卻依然我行我素,非要去見趙家人。

看來,趙紹安果然是很合她心意的。

單允辛想起來夢中的場景,彼時她還是昭儀,時任太子詹士的趙紹安為皇子講授經書。皇子弋安才四歲,尤聽容時常去給兒子送吃食零嘴。

那是個炎炎夏日,日頭毒的很。

單允辛本欲尋弋安一同去長樂宮用午膳,正撞上尤聽容和趙紹安同桌而坐,邀請趙紹安一同吃冰西瓜,弋安也嬌滴滴地賴在尤聽容肩頭,被尤聽容嫌熱推開了。

夢裡自己隻覺得母子二人溫馨可愛,心中柔腸百轉。

現在卻忍不住將場景反覆回味,一切曆曆在目。尤聽容穿著輕薄的琥珀色燙金上衫,撐著下巴的手臂都能透過光看出粉調,腕上一對翡翠鐲子襯得腕如凝霜一般。

硃砂紅的桃花破裙散開,像花開一般,半透明的萱草黃披帛垂落在地上。

尤聽容懶洋洋地拈著銀簽子,插著紅彤彤凝著冰水的西瓜瓤,弋安張著嘴巴來接。

尤聽容則偏著頭,和太子詹士說著什麼,喜笑盈腮。

單允辛想著這一幕,依舊覺得自己的心就像尤昭儀鬢上的珠串一般,顫動搖曳。

可現在想著紙條上的話,這份心悸裡就藏了彆的什麼。

單允辛用力地撚著手中的檀木佛珠,細細回想,當時自己進殿後發生了什麼?

一切的寧靜美好都被打破了,趙紹安起身恭恭敬敬地行禮請罪,而尤聽容則取笑他,“好端端的,偏叫陛下掃了興!”

當時的二人可真是融洽的很!處在一塊,談笑風生,襯得闖入的自己像個外人。

單允辛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尤聽容作為嬪妃尚且對趙紹安頗為欣賞,如今男未婚女未嫁,自己便成了徹頭徹尾的外人了!

常順小心翼翼地開口:“陛下?”

單允辛這纔回過神來,撥弄著手裡的佛珠,“趙家是做米糧生意的?”

“是,家中有些薄產。”常順順著單允辛的意思,提了提趙紹安,“趙公子天性聰穎、博聞強識,在京城也是小有才名。”

單允辛斜睨他一眼,看的常順閉上嘴,腰躬得更低了,“奴纔多嘴。”

“叫順天府好好查一查趙家的鋪子,抓幾個人進去,讓他知道知道厲害。”單允辛語氣低沉,眉目間帶了冷意。

“奴才領旨!”常順心裡道了聲不妙,可憐趙家遭此無妄之災。

單允辛叫住他,囑咐道:“點到即止,趙紹安有些真才實學,你知道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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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府

卯時一過,尤府正房裡就忙活開了。尤聽容端坐在鏡前,青町正全神貫注地替她綰髮,梳了個俏麗又大方的垂鬟分肖髻。

五彩琉璃華勝花冠插於髻上,兩側各一隻水珍珠排簪,搭著水滴形的耳墜,既得體又不失少女的嬌媚,

青町扶著小姐起身,取來衣架上的藕荷色大袖衫。

“藕荷色雖然好看,到底是太淡了些,瞧著不打眼。”青町細心地替尤聽容理平裙襬。

“今日不過是長輩們彼此認識一下,我若是盛裝,反倒叫人小看了。”尤聽容往腰上繫了青玉的禁步。

她雖然是急著甩開單允辛的糾纏,但也不想叫人以為自己上趕著,掉了身價。

“母親那兒如何了?”尤聽容看著窗外的日頭,時候也差不多了。

尤貴泰昨夜跑來衝尤夫人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尤夫人也冇鬆口,說什麼都要與趙家見這一麵。

青町替尤聽容搭上披帛,低聲回話道:“夫人已經張羅著擺飯了,咱們過去吧。”

尤聽容一到,尤夫人就拉著她的手坐到了一起。

“真好看。”打量著尤聽容,尤夫人滿眼憐愛。

今日尤夫人上了妝,裝扮隆重,極力撐著當家太太的體麵。

“你都這麼大了,也是我冇用,還得連累你的婚事,至今都冇有著落。”尤夫人昨夜後半宿才勉強睡著,精神還未恢複。

想著尤貴泰昨日疾言厲色的模樣,又擔心今日不順,更是心事重重。

“母親快彆這麼說……”

尤夫人搖搖頭,“容兒,你父親心狠,隻要你打定主意認準了,不必顧忌我。”

尤聽容聽見尤夫人這樣哀慼的話,免不了就勾起了前世的種種。

那時她才封了美人,與董氏平起平坐。董氏對付不了她,就借董將軍彈劾了尤貴泰,將他貶至晉南,尤夫人便病死在路上。

而後三姨娘便被扶正,尤聽容的風光,尤夫人冇能沾到一星半點。

這一次,她不會再讓母親抑鬱而終了,丈夫靠不住,自有兒女能做她的依靠。她出嫁之前,一定要把心思狠辣的三姨娘解決了。

二人用過膳,才停了筷子,正收拾了行裝預備出發。

“夫人,大小姐。”周媽媽就氣喘籲籲地進了門。

尤夫人緊張地攥緊了帕子,趕緊問道:“怎麼了?”

周媽媽瞧著尤夫人心裡也有些不落忍,“老夫人請兩位過去一趟,有些事要交代。”

尤聽容扶著尤夫人進了老太太寢房,老太太還未梳妝,坐在暖榻上沉著臉,深深的法令紋顯得很不善。

尤聽容見慣了老太太這幅樣子,主動上前替老太太揉太陽穴,“祖母這是怎麼了?”

老太太瞅著她乖巧懂事的模樣,重重地歎了口氣,“方纔趙家派人來了,說趙夫人今日不得空,來不成了。”

尤聽容冇放在心上,安慰老太太,“今日不得空就改日,孫女伺候您梳妝吧?”

老太太臉色卻冇有緩解,隻留了她們母女二人。

“這趙家,隻怕是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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