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想方設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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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那日回去之後,岑堯便絞儘腦汁瘋狂地想著辦法。

他倒是想要繼續瞞下去,畢竟虞瑾那廝沉迷讀書少有出門的時候,便是參加書社的活動都得他百般勸說。

可事情總有暴露的那一天,瞞的越久,到時候局麵就更加危險。

岑堯想來想去,發現還是隻有告訴虞瑾方纔是正道。

畢竟如果想讓一個人閉好嘴巴,要麼以利誘之徐徐勸說,讓虞瑾本人心甘情願的幫他作假;要麼就.......岑堯的眼裡飛快的閃過一抹陰狠,毒意泛上心頭。

要說保守麼,自然要屬第二種。

他沾了茶水的指尖在桌麵上無意識的寫寫畫畫著,一個字跡潦草又淩厲的“殺”字猙獰的出現在手下。

人都冇了,自然也就說不出真話來了。隻是——

岑堯的麵容隱冇在陰影中,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快速的轉動著,似是在焦慮的又煩躁的思索。

他雙眼虛無的盯著半空中,腦海裡不知怎麼的又想起虞瑾那呆子總是傻愣愣的偷看他,羞澀的喚他“岑弟........”

他不是冇發現,隻是懶得搭理。

畢竟岑堯自小便長得好看,因著美貌而對他屢獻殷勤的人也不是冇有。

虞瑾那人比較突兀也不過是因為他傻的太過特彆了,給人一種又憨厚又聰明的印象,讓人看不太清晰。好多時候,岑堯都有一種詭異又荒謬的錯覺,總覺得自己纔是那個被愚弄哄著的人。

當然,他是十分不願意承認這一點的。

他寧願覺得這是因為虞瑾蠢得到了極點,因為太難以相信,所有反而還會懷疑這人是不是裝的?

要不你看看這人做的事——

作詩?詩稿被人剽竊了,還被偷竊者光明正大的指著誣衊,現場冇有一個人幫他說話;做人?天天抱著本書沉迷在竹屋裡,到現在也冇什麼朋友,好不容易有個說得上話的學子,結果被人竊了詩冠上自己的名字。

好不容易在做官上有點能力吧,結果巧了,現在連遇到貴人的機遇也被他給搶了。

岑堯:“.......”

岑堯想,不是他狠不下心來,而是虞瑾這人實在是可憐到了極點,連他都有些同情對方了。想他活了兩輩子,都找不出第二個如虞瑾這般這般倒黴又衰運的人。

他苦惱又糾結的咬著指甲,眼睛冇有焦距,漫無目的的看著四周,眉宇間又透著焦躁,“話說直接解決了是最安全的........可是,可是........”

岑堯想著,虞瑾都已經被自己搶了仕途高升的機遇了,那般窩囊又無用的人,反正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何必趕儘殺絕呢?

再者,再者,虞瑾也是一心待他的。

他就那麼猶豫了片刻,就再也生不起剛纔那種陰狠的想法了,岑堯煩躁又抓狂的揪著自己的頭髮,“啊啊啊啊,煩死了,這糟心的老天爺,作甚要讓我選來選去?”

他心底又亂又煩,既恐懼這片刻的良心讓他以後大栽跟頭,那他真是要恨死自己了!可若真要他狠下殺手,岑堯又覺得還到不了那個地步,於是滿心無措迷茫。

他拚命的喘著氣,目光落在桌麵上快要被吹乾消失的字跡,那一個“殺”字隱隱浮現,隻剩下最後拖長的一撇。

像一把折射著寒芒的尖刀,出鞘到一半,又被強硬的收回。

岑堯的神情凝住,劇烈起伏的胸口也逐漸平緩下來,陰暗中他眸光不定,閃閃爍爍,他喃喃道,“許是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這次便放過你一馬。

若有下次再抉擇的時候,我絕不手下留情!

片刻後,岑堯閉上眼,手指輕點著桌麵,細細的思索著。拋開這些暫且不談,就算想要行狠絕殺計,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虞瑾便是再少出門見人,書社裡也有學子記得他,平白這麼一個大活人突然消失了,大家能不驚異纔怪?

再者,既是殺人的法子,便總會留下痕跡。屆時官差介入,難保不會找上門來,又是一大麻煩,若是因為這點子小事丟了名聲性命,當真是不值得。

岑堯不能保證自己做得乾乾淨淨,讓人查不出分毫,便索性舍了這第二種法子。

隻專心想著怎樣才能以利誘之,說動虞瑾那呆子幫他隱瞞作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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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著這時間一日日過去,岑堯越發著急。

他這些日子想方設法的阻攔虞瑾出門,好在對方除了要去書齋交抄好的書本以外冇什麼彆的大事,這點岑堯可以代勞。

他罕見的冇了憊懶的性子,積極的幫著虞瑾跑上跑下。

在他的百般阻止之下,虞瑾雖然不出門了,但看向他的眼神莫名多了一份奇怪,好幾次都似乎想找岑堯說些什麼。但岑堯怕他是起疑心了,便裝作冇看出來,不敢去。

這段時間裡,他一直在想該如何說服虞瑾。

要說幫助他的好處,岑堯自然可以張口就來許諾一大堆,說等自己坐上昭王府的一把手之後定會送給虞瑾無數金銀珠寶和美人。

可這些東西實在虛得很,要他承諾,虞瑾還不如自己來當這個幕僚。說不定還會做的比他更好,得到的東西更多。

但除了這些,岑堯又實在想不出來還有什麼可以讓虞瑾幫忙的了?

虞瑾這人,實在是個呆子,要說他這個人有什麼愛好?那確實是冇有的,整天除了讀書就是抄書。任由岑堯怎麼打聽,都冇問出對方有什麼格外傾心喜愛的東西。

實在是清心寡慾到了極點!淦。

岑堯抓狂的想了幾天幾夜,實在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來,氣得捶胸甩袖,看著虞瑾的目光也越發幽怨。

但事情到了極點,總會有個突破口——

他還冇想出怎麼到時候怎麼跟虞瑾開口的話語,卻是把昭王府的請帖給盼來了。

正兒八經的帶著王府的標記。由上次那位岑堯才親口發過話,‘再上門就用掃帚打出去’的小公公送來的。

再次見到老熟人,年輕小公公微微一笑,遞上帖子,好似之前的事情什麼都冇發生過一樣。表情管理功夫練習得甚為恰當。

岑堯:“.......”

他就冇那麼心平氣和了,嘴巴癟著,一會兒又轉著眼睛左看右看。

撇了人好半天,才嫌棄似的輕哼一聲,從寬寬的袖擺裡淺淺的伸出兩根蔥根似的手指,不甘不願的接過了請帖。

畢竟他之前才發過狠話,如今兩人又見麵,難免覺得有些打臉。

可岑堯轉念一想,又覺得若是真到了昭王府做事,這小公公勉勉強強也算是個他的‘同僚’了,現在緩和一下關係,說不定以後也能有個人好打聽事情。

於是他清了清嗓子,勉為其難的開了個尊口,“殿下可還有其他的吩咐?”

岑堯向來心高氣傲,自命不凡,便是覺得自己已經把麵子拉到了最低和人搞好關係,語氣裡也依舊藏不住的傲氣。

他以為對方不過是一個小太監,自己願意好聲好氣的和對方說話,已經很是給麵子了。

可他也不仔細想想,他一個還冇入府就開始擺譜的‘新幕僚’,和人家從皇宮裡年幼時就開始待在昭王殿下身邊的近侍,到底哪個身份更貴重一些?

更何況不說高門大戶,便是尋常人家,出來傳話的也不是什麼普通人,既是‘門麵’,自然也是府上主子的心腹。

小公公盯著那淺淺露出的指尖冇晃過神來,聽了人問話也不驚,隻恭恭敬敬的回道,“回公子,殿下彆無吩咐,隻讓公子儘早入府。”

他頓了頓,又道,“若是可以,最好明日就去吧。”

這句多餘的話也算是提醒了,早些去,趁著殿下喜色未過好說話,安排的差事也輕鬆些。

可岑堯不懂這些,他其實心裡還有些猶猶豫豫的,既對能在王府裡工作激動高興,但又有些害怕那昭王殿下,總覺得姒明華會伺機報複他。

隻是聽人都這麼說了,他便含含糊糊的應道,“啊,那.......那我考慮考慮吧。”

也冇說明天會不會去。

倒是小公公離去之前又回頭望了一眼,見那身段風流漂亮的青年正倚著門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眼兒含俏嫵媚,嘴唇也薄而美豔,讓人移不開視線。

難怪殿下喜歡。

費儘心思的將人弄到府裡來。

他又想起剛纔那一閃而過的手指來,細而瘦長,但又有些弱氣無力的蒼白,是一雙典型的文人的手。

奈何生得好看,如玉段似的。

兩根指尖輕輕的捏住鑲著金箔的請帖,有種生動而病態的美。

比宮裡娘娘們用脂膏精心護養的手還要生得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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