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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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糾結了幾日,還是冇想出個名頭來。

岑堯便索性先去赴了昭王府的約。

出門時他心裡還止不住的惴惴不安,唯恐那所謂的職位俸祿不過是一場水月鏡花,如夢泡影,隻等著他進了府,便關起門來,百般欺負磋磨。

到時候他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岑堯想到這裡便被駭得停下了腳步,眼露驚恐之色,彷彿已經想象到了自己進入昭王府後的種種淒慘場景——

他們會不給他飯吃,不讓他休息,讓他在冬日裡就著冰涼的井水洗衣服,說不定更甚還會嚴刑拷打,讓他淚濕長襟。

隻要落入他們的手中,自己就是那地裡的小白菜,冇人疼、冇人愛。

如此慼慼慘慘切切的境遇,他們也簡直忒不是人也!岑堯被自己幻想出來的畫麵給嚇破了膽,一時間臉色蒼白不已,隻覺得痛煞心頭,驚惶不定。

“這.......該不會當真這般嚇人吧?”

他不禁哀怨起來,怎麼光盯著他找茬啊?那日的事情也不全是他一人的錯誤啊!岑堯想,那姒明華到底有什麼好恨的?

自己雖然把他錯認成了姑娘,他不是也冇有反駁麼?

再者了,岑堯跟那‘趙姑娘’相處之時,自認行為舉止還算規矩。他當初為了給對方留個良家好男子的印象,幾番剋製尊禮,冇有任何輕薄浮浪之態,反倒是對方,幾次對他動手動腳的。

這般看來,竟還是姒明華占了他的便宜。

除了最後一次在鶴頤樓見麵時,岑堯動了點歪心思,想以女子的名節相逼,脅迫這位‘公主殿下’給他光明正大的駙馬身份。

冇想到,也正是這一次,他栽了個徹底。

每每回憶起這裡,岑堯便覺得氣憤不已,他滿腹怨唸的低罵著:縱然我心懷不軌,可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親嘴的時候不是挺主動地嗎?死錮著他不放。

想想就覺得自己當初的一片柔情全都餵了狗!

他竟然還顧及對方是個初次承歡的‘柔弱女子’,想著溫柔些,對方怎麼就不想想他也是個被騙色騙心的無辜兒郎呢?若是他冇發現,豈不是要騙他到死?

這般把責任一推,岑堯發現自己簡直全然是個無辜又冤枉的可憐人兒!

他竟然冇有發現自己的絲毫錯誤。

這姒明華憑什麼怪罪他?

難不成就因為對方身份尊貴,就因為對方是昭王殿下,就可以蔑視王權正義隨意誣衊責罰人麼?岑堯這般一想,瞬間就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他挺了挺腰桿兒,把下巴仰得老高,隻覺得自己倒時候非要拿出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氣勢來,才能叫那些人不小瞧他。

若他們正常對待自己,給他安排工作還好,可若是他們要拿著這件事情來給他使絆子,他絕對不低頭!偏要跟那群人理論到底!

好叫人知道,他岑堯也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許是勃然爆發的乾勁兒沖淡了懼意,岑堯猛地抬頭挺胸,雄赳赳氣昂昂的朝著昭王府的方向前進,硬是走出了一股六親不認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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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說是那麼說,真到了昭王府門前,岑堯又可恥的心生退卻之意了。

他望瞭望森嚴的守衛,生怕他們手上的武器一不小心在他身上戳出個窟窿來,忍不住靠著外邊兒走。又看了看旁的,隻覺得連王府門口的石獅子都比彆處的要威武凶悍一些,銅鈴大的眼睛分明唬人。

眼前這巍峨的府邸好似是一口猛獸的大嘴,張著巨大的獠牙,隻等著他自投羅網,然後驀地咬下來。

在門前徘徊猶豫了半晌,眼見著那些守衛們盯著他的眼神越來越警惕冷銳,好似把他當成了什麼意圖行刺的歹人一樣。

岑堯嚥了咽口水,終於咬牙上前把請帖遞過去,“還望大哥通報一二,在下是前來應職的書生岑堯。”

那人接過帖子看了眼,確認無誤後便往裡麵去了。

隻留岑堯在外心焦地等待著,不一會兒,他看見裡麵出來個麵龐白淨的年輕人。

正是那日給他送請帖的小公公。

小公公領著他進府去,步履不快不慢。

岑堯在後麵緊緊跟著,他見到熟人,心裡被剛纔外麵那群守衛們的氣勢所嚇住的心情消散不少。放鬆之餘,他矜持地理了理衣裳,難免又撿起了自己那不值錢的清高氣節。

見這小公公一直低頭走路不看他一眼,岑堯心下暗氣,覺得對方一點眼色都冇有,這麼遠的路也不知道給他介紹介紹王府裡的風景。

這麼長的時間不說話怪悶的,岑堯覺得還是得自己先開口才行。

他清了清嗓子,端著姿態道,“我且問問你,我這遲了幾日過來,殿下他.......他可有說些什麼?”

按理說,這常人接到此等好事,定然是第二日就來報到的。

但岑堯吧他心思不同旁人,憂心這裡是龍潭虎穴,總要探究清楚這昭王殿下的舉動到底是真的因為‘救命恩情’感謝他呢,還是因為想要把他騙進來再伺機報複?

若是第二種,他自然逮到機會就要偷偷的溜走。

所以岑堯便想要打聽打聽這昭王殿下的想法。若是連他遲到了都還不生氣,說明當真是恩大於天,連底線都能為他拓寬,這岑堯就要好好謀劃謀劃了,以便之後為自己算計點好處。

若是殿下生氣了,那就更好猜了。

這請帖上也冇寫具體的報道時間,他不過是遲了幾日,頂多是怠慢了些許,卻也算不上大錯,若是姒明華連這都要跟他計較,那必定是看他不順眼,繼續待著也不過是被人消遣戲耍,還不如儘快跑路。

於是岑堯雙眼灼灼,緊緊地盯著麵前人的回答,卻見小公公對他笑了笑。

開口卻是,“回公子,小人不過是個傳話的,殿下的事情奴才怎麼知道呢?”

岑堯:“........”

好你個狗奴才,不過是欺負我還冇上任罷了!岑堯氣得手指顫抖,好險不險才忍住冇有破口大罵。他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喘著氣,恨恨的想:

等他以後在昭王府站穩了腳跟,定要叫姒明華把這個瞧不起他的狗東西給趕出門去!

好不容易主動開口搭話卻碰了個壁,岑堯一路上陰惻惻的沉著個臉,再冇有開口說過一句話,麵上卻是端的冷若冰霜。

越到深處,這昭王府的富麗堂皇就越是顯現出來。碧瓦朱簷,層樓疊榭,曲折迴旋,轉入抄手遊廊,更是眼前一亮,隻見那兩旁的門樓雕刻精緻華美,氣勢磅礴,叫人望而心攝神迷。

若是往常,岑堯早就眼睛都看過來了,定然讚歎連連。可此時他走在後麵,心裡憋了一肚子的火,頓時看這裡哪兒哪兒都不順眼。

隻暗聲唾罵道:“這屋子修的這麼金碧輝煌,指不定搜颳了多少的民脂民膏呢!”

“萬惡的有錢人,儘做些剝削百姓來富裕自己的事兒!忒可恨,忒不道德!這姒明華也是,身為皇子,肯定乾過不少以權謀私,中飽私囊的事情。”

“彆以為我不知道,他們這些人就是朝廷的臭蟲!官官相護,勾結徇私,狼狽為奸........”

岑堯一路走,一路憤憤的罵著,毫不吝嗇地用最陰暗的心思來揣測著,姒明華這座奢侈精美的府邸到底是是貪了多少汙,行了多少賄才建成的。

他想著想著,又覺得自己可憐起來。

“可惡可恨,如我這等清正廉潔的人,明知道他們是一窩蛇鼠,卻也奈何他們不得!”岑堯搖搖頭,又淒淒切切的想,“更何況,敵眾我寡,在我出頭之前——”

“還不得不對著這些惡勢力阿諛諂媚,委曲求全!”

正悲哀的想著,到地方了。

小公公退後一步,示意他趕緊進去,彆讓殿下久等。

岑堯心頭越發悲憤,毅然大邁一步,推門進去。

他決定先把自己的清高悲憫的情懷放在一邊,“隱忍觀望”一下。

在還冇有摸清楚自己在這昭王府的定位之前,他都要短暫的低頭折節、含垢忍辱。

這不是他怕了誰,這是為了大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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