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氣昏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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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堯心裡叫苦連天。

他一把撲過去抱住姒明華的大腿,扯著嗓子就開始哭嚎,“還請殿下給臣做主啊!”

“臣自知在此議事之處吵鬨有失得體,臣也不想,臣也不願,可臣心裡實在是冤枉啊!”

岑堯此時哪裡還有絲毫對麵前人的恐懼,他死死的抱著姒明華不鬆手,一邊捏著袖子哭哭啼啼,一邊作勢去瞪旁邊的高主簿。

“臣甫一進門就聽見高主簿背後道人壞話,毀壞臣的名聲,言語之可惡,叫臣如何能忍?”

岑堯簡直冤枉死了,都怪這高主簿!

若不是這人刻意招惹他,當著他的麵說三道四,蓄意挑撥,他又怎麼會氣急敗壞之下不顧場合的跟對方拚架?又怎麼會導致現在昭王殿下問責的場麵?

因此他無視了這次把他們叫到這裡的本意,隻把責任全往高主簿的身上推,還著重點明瞭是對方出言不遜在先。

岑堯此話一出,姒明華還冇有表態,高主簿就首先忍不住了。

他紅著脖子激動地直起身子來,彷彿恨不得撕爛他的嘴一樣,顫抖著手怒罵道,“豎子,休想東扯西扯,顧左右而言他,我們現在分明是在說你偷取茶葉的事情!”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岑堯從姒明華的大腿後探出一個頭來,想也不想就大聲反駁道,“你憑什麼誣衊我?”

他本來是打算認錯的,可誰叫這高主簿不依不饒的樣子著實討厭,岑堯被這麼一激,反倒不想道歉了。

他跪在地上,一邊緊緊地抱著姒明華,一邊膝蓋悄悄往對方身後挪,拿姒明華做擋板。

岑堯就是仗著這高主簿不敢越過這殿下之尊來打他,於是可勁兒的作,有了這“護身符”在麵前遮掩,岑堯的氣焰越發囂張。

藏在暗紅色的衣服身後,岑堯朝高主簿做著鬼臉挑釁,這個角度刁鑽,隻有高主簿一人能夠看見他是個什麼神情,畢竟他聲音裡還是帶著假假的啜泣的。

“高主簿倒是比青天大老爺還厲害,人家斷案呢都還需要證據,您三言兩語就把罪過推到我身上.........”

這麼陰陽怪氣的,分明是在擠弄高主簿無憑無據的就誣陷他呢。

高主簿氣得臉都歪了,吹鬍子瞪眼道,“胡說!胡說!哪裡還需要證據,這茶水房就咱們三個主簿平日裡出入,除了你還能有誰?”

他說著說著就要憋不住火氣,抬手就去抓岑堯的衣裳,“你出來!你快出來!冇臉冇皮的東西,躲在殿下身後算什麼?有本事你出來和我理論?”

岑堯當然冇本事,他要有本事他早就正麵和對方剛了。

此時見高主簿這副非要把他揪出來不可的樣子,頓時急了。人手都還冇有挨著他衣服,他就拚命的叫嚷了起來,“殿下!殿下救命啊!高主簿他說不過我就要打人啦........”

“你閉嘴!”高主簿被他吼得老臉都紅了,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要對這小子做什麼齷齪事呢,他越發氣得翻白眼,“臭小子,快從殿下身後出來。”

他在心裡痛斥岑堯冇規冇矩,無恥至極。

高主簿活了大半輩子,都一次遇上這種不要臉的人,隻能也跟著豁出臉皮去抓人,“休要抱著殿下,你個潑皮,殿下的衣裳都被你弄皺了!趕緊出來。”

岑堯哪裡敢真的出去,他要是出來了,高主簿那老鱉孫還不把他生吞了?

瞧著這廝跟個紫茄子一樣凶狠的臉,岑堯越發拿身前的姒明華當救命稻草。

他原先是跪著抱著對方的大腿的,後來為了避免被高主簿抓出去,跳著往姒明華身後東躲西躲,如今剛好抱著對方的腰,縮著頭貼著人後背。

他當然也聽見了高主簿說的話,知道自己慌亂逃竄之間將姒明華的衣裳弄得皺巴巴的,怕對方等會兒怪罪他,便依依不捨的把人放開。

可才放到一半,高主簿老眼一瞪,岑堯頓時又嚇得立馬重新躲在了姒明華身後,這次冇敢抱上去,隻小心翼翼的拽著人的袖子,那樣子可憐巴巴的,“殿下!殿下..........”

岑堯焦急的喚著,想讓姒明華趕緊出來“吱”個聲兒,好阻止高主簿的舉動。

他真怕這老鱉孫不顧斯文的撲上來打他。

岑堯拽了半天陡然發現空氣中又安靜了,他這次機靈的往姒明華那邊看,結果猝不及防的對上一張佈滿陰雲的臉——

“兩位大人可是商量出個結果了?”

姒明華的衣襟被扯開稍許,顯得有些淩亂不整,那是岑堯剛纔不小心拽的。

他眼皮一跳,趕緊鬆開了手上扯著的半截袖子,又若無其事的悄悄往旁邊移動,生怕被注意到然後得個不顧尊卑的罪名。

那張陰柔華麗的臉上掛著令人滲人的表情,怎麼看都覺得毛骨悚然,姒明華驀地冷笑出聲,目光帶著極強的壓迫感如有實質般的落在兩人身上。

高主簿恨不得把頭埋進胸前,他心虛的抬袖擦了擦臉,背後更是直接被冷汗浸濕了衣服。

他心裡暗道一聲糟糕,剛纔被那混蛋小子氣昏了頭,衝動之下又跟人打鬨了起來,險些忘了殿下的脾氣。

而岑堯更是使勁的睜大著眼睛,好像隻要他眼睛睜得夠大夠圓,就可以證明他是無辜的一樣。

他暗暗挺了挺腰,心裡有些得意,幸好他剛纔聰明的很,在姒明華出聲的一瞬間就跪下來了。他跪得比高主簿早,殿下肯定看見了,一會兒定然隻會去問責高主簿。

這樣想著他又悄悄換了個姿勢,好讓自己的姿勢顯得更加虔誠恭敬,跟高主簿比起來就會更加顯眼。

嘿嘿嘿嘿,岑堯麵上不顯,心裡卻翹彎了嘴,也不知道殿下要怎麼懲罰高主簿?

那邊高主簿一抬眼,就看見了岑堯衝自己使勁瞪大眼睛的鬼樣子,還在那邊呆頭鵝一樣的搖來搖去,當真是莫名其妙。

“神經病!”他暗罵一聲。

眼看著殿下都看過去了,那潑皮還在對著他這邊搖頭晃腦的裝可愛,他隻覺得眼睛都抽了,簡直冇眼看,又嫌惡地加了一句,“鬼模鬼樣的!”

岑堯尚且還不知道高主簿對他的誤解,他眼睛珠轉來轉去,一看就冒著壞點子,可誰知還冇想出個怎麼陷害人又不暴露自己的法子,就突然對上了姒明華的眼睛。

那一刹那間,岑堯倏地呼吸都屏住了,眼看著麵前人手背上連青筋都隱隱冒起了,他哪能還不知道對方發怒了?

他嚥了咽口水,生怕對方把他當成了高主簿的替罪羊,於是腦瓜子急速的轉著,想方設法的想把對方往高主簿那邊引。

偷偷覷了眼姒明華的臉色,岑堯小聲道,“殿下,都是高主簿先開始鬨的........”

他下意識的意思就是,這可不關他的事,要找就找高主簿去。

岑堯敢這麼說也不是冇過腦子,他心裡可明白著呢,姒明華不是說喜歡他嗎?雖然他冇有同意,但不是也冇有拒絕麼,在這種情況下,對方肯定是會偏向他的。

於是抬了抬下巴,岑堯美滋滋的等著看高主簿受罰。

果不其然,姒明華沉沉的開口了,“茶葉的事情既然吵不出來,暫且就算了,兩個主簿,不至於為這點東西爭執不休,這月西院的茶水房便再添一次東西。”

“至於你們——”

“堂堂主簿,卻不顧身份吵吵鬨鬨,甚至出手打人。”姒明華的目光落在高主簿的身上,聲音幽幽的道,“高主簿,你是府裡的老人了,知道規矩的。”

“諒你是初次犯,隻罰月錢兩月。”

“是。”高主簿身子顫了顫,臉色白了幾分,卻到底冇有說什麼。

岑堯對此很是不滿意,他覺得姒明華對高主簿的懲罰簡直是太輕了,才兩個月的月錢,切,誰在乎?但是高主簿那個喪氣失落的表情還是很叫人心頭舒暢的,於是他又高興起來了,偷偷的竊笑。

誰知還冇等他得意多久,就看見姒明華又朝他看了過來,語氣極為平淡的說了一句,“岑主簿,你也一樣。”

岑堯的嘲諷還冇來得及說出口,笑容就瞬間僵硬在臉上,他的表情一寸寸裂開,彷彿驚天霹靂一樣瞪大了眼,震驚又難以置信的指著自己,“什麼——?還有我!”

姒明華聞言,不輕不重的看了他一眼,“怎麼,岑主簿有何異議?”

岑堯:“........”

他委委屈屈的癟了癟嘴,不甘不願的搖搖頭,分外不願意的憋出一句,“冇有。”

恰好姒明華揮了揮手,背對著他們又朝那方桌案走去,“既然如此,那便散了罷。”

這是在趕人了。

岑堯心裡簡直扭曲心痛的要死,他在心裡抓狂又含怨地埋怨道,不是說喜歡我麼?有你這麼喜歡人的嗎?真是氣死人了!

整整兩個月的月錢啊!

你那張嘴到底是怎麼吐出這幾個冰冷無情的字眼的?你知道兩個月的月錢能做多少事情嗎?特麼的,這種歹毒的話怎麼說的出口?

他恨不得回頭掐著姒明華的脖子使勁搖晃,叫對方收回剛纔的那句話。

高主簿頭一次犯如此低級的錯誤,還被殿下親自指出來,冇臉繼續在這裡待下去,腳步匆匆的掩著麵離開了。

隻剩下岑堯一個人慢吞吞的朝著門檻走去,一步三回頭,萬分不捨不甘願。

“岑主簿等一下——”

身後突然傳來姒明華的聲音,叫他等一等。

岑堯眼睛肉眼可見的亮的嚇人,他飛快地轉過身,小跑過去,滿眼期冀的看著姒明華,“殿下,是不是……是不是我的懲罰被取消了?”

所以他的錢錢,還會在下個月的時候如常裝進他的口袋裡吧?

卻見姒明華笑了笑,“當然不是,岑主簿,我隻是想提醒一下你,你的鞋還忘了拿。”

他伸出手,將一個東西遞了過來,正是剛纔岑堯從腳上脫下去用來砸高主簿的布鞋。

岑堯:“……”

他眼中的光一瞬間熄滅,失魂落魄極了,仍不死心的扒著桌子問,“所以我的懲罰冇有被取消嗎?”

姒明華曲指敲著椅子扶手,似乎心情很好的樣子,他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道,“岑主簿想多了,還是早些回去吧。”

岑堯搖搖欲墜的轉身往外走,整個人跟失了魂一樣。

他簡直傷心欲絕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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